「上不得台面,原來這老爺心中,我娘家是這般不堪,是不是連我這個和你同床共枕幾十年的人,在老爺心中亦上不得台面?」大夫人推開了賴嬤嬤想要扶起她的手,望著大老爺,發顫地道。
大老爺此時,忽然想起了他那時以死相逼,非要娶那王家女,被父親罰跪在祠堂三天三夜,父親最終給了他一句話,他記憶猶新:我兒,日後希望你不要怪為父沒有阻攔你,你娶那王家女,希望你日後不要後悔。
他眼角滑過一滴悔恨的淚,他後悔了,若不是當初他執意要娶眼前這個女人,何至於父親離家十幾載,何至於他在官場上處處提心弔膽,如履薄冰。
這些年來,同僚們都有妻子在外交際,獲得各路消息,可他哪,妻子如同擺設,在家裡還好,一到外面那些人面前立馬就分出高下了,不懂人情世故,目光短淺,愚蠢不自知。
他不是沒有被同僚嘲笑過,可那時的他總自我安慰,大丈夫在世,何苦於一介夫人外出交際,可這些年他吃了大大小小的苦頭,終是讓他付出了代價。
他念著這些年兩人的情分,總是一忍再忍,可如今這婦人竟蠢的沒邊,長女儀態身份入宮成為皇妃都使得,為何自降身價嫁進那商戶之家。
「袖娘,我錯了,我當初不該不聽父親的話,執意娶你。」大老爺看著滿臉尖酸之氣的躺在地上毫無儀態的婦人,他用拳頭悔恨地錘著胸膛。
「老爺」
下人急忙去攔。
大夫人也顧不得哭了,老爺這話什麼意思,什麼叫後悔娶她了,難道是見她年老色衰了,他就變心了?
大夫人再也忍不住了,聲嘶力竭道:「我雖然沒有為你生一個兒子,可這些年,是我給你操持了府里,是我給你教養女兒,你可還記得十八年前,你曾對我的許諾?」
「姑娘它日若是願為我身著鳳冠霞帔,是我之幸,此生絕不納二色。」大老爺背過身去一字一句道。
「原來你還記得。」大夫人笑的淚都出來了,當年春風杏雨,她正值豆蔻年華,一身月白色長衫的官家公子對她許諾了這句。這些年,她總是在午夜夢回時想起這句話。
她做了這蘇家婦多年,說話做事,就連穿衣都畏手畏腳,唯恐他人在背後恥笑她的出身,惹了丈夫不喜。她王袖娘在這偌大的府邸,唯一有的,不過是這人的愛罷了。
可她母親告訴她,男人的愛猶如太陽底下的雪一般,可她偏不信,總是認為兩人一如初見,可歲月無情,人心易變,就連她也不曾再是那個天真爛漫的王袖娘了。
「袖娘,這些年我不曾虧欠你分毫,也算是對得起當年那句諾言了。你可曾還記得我的妹妹,蘇綰?」大老爺滿臉苦澀地道,他這一生做錯了許多事,都是他咎由自取。
唯獨妹妹蘇綰,他明知妹妹的死有蹊蹺,卻不敢查,只敢把伺候的人打死了事。當年父親突然致仕,在金陵一住便是十幾年,怕是對他這個兒子失望透頂了吧,這些年他一直都不敢踏入金陵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