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頹然坐下,垂著頭,一時難以平復的心情使我肩膀不住抖動,屋子裡只聽見我的喘氣聲。
“你別太激動,季齡的死活,我並不關心。”林越平靜地說。
我默然半響,黯然說:“從小我師父教導我,做人要光明磊落,對得起天地對得起自己的良知。我不殺他,我對不起我娘。可我也知道我做不成好人了,因為我不止殺了我的仇人,還殺了一個一生為國為民的忠臣。也許我這一輩子活著,都沒他有價值。”
林越坐到了我旁邊,道:“有我在,你做不了壞人的。”
我啞聲說:“你不是說過想殺了我嗎?”
“我不殺你。”
“以後也不殺?”
“對。”
我抬起頭,怔怔看著他。如果是白相與在我身邊,他會不會也原諒我的所作所為?而林越對我的原諒,又有著截然不同的意義。我對恨的根源執念那麼深,為什麼他就可以沒有呢?
“林越,我想……”我慢慢說。
“你想做什麼?”
“我想喝酒,你帶我出去吧。”
作為帝都,雲錦城隨時都向世人展示它的豪邁大氣和久經歷史的古樸滄桑。這裡是權力和名利最集中的地方,它所呈現出來的繁華氣像,讓人們為此傾倒,並孜孜不倦地要與它融為一體,死在它的懷抱里。人們好像已淡忘,離國建國不過百餘年,而這座古城已經過去三百多年,經歷了五個朝代,繁華落盡又盛起,大興大衰,興衰交替,而今又是個繁華盛世,榮華富貴世世相似,只是人代代不同。
但人們總是願意去相信,眼前的煊赫貴盛,他們永遠抓得住。
醉霄樓燈火輝煌,像在凜冬寒夜裡永不熄滅的太陽,不論春夏秋冬,這座酒樓從未有過門前冷落的情況。醉霄樓是全城最大最豪華的酒樓,出入這家酒樓的,都是很有身份的達官顯貴。為了體現出客人們的身份,這家酒樓的裝修,處處都顯示出不落流俗的氣派,一進去感受到的氣場,總讓人感覺到自己多多少少算是個人物。而為了保證每一個客人真的很尊貴,醉霄樓非常貴,貴得讓你先確定自己是否足夠貴,才有底氣端著架子邁進醉霄樓那豪華大門。
就像我現在身在的這間富麗堂皇得絲毫不亞於皇宮的廂房,它的擺設,精雅貴氣十足,廂房四周圍點著一排排蠟燭,這蠟燭也不同於一般的蠟燭,顏色是很鮮艷通透的紅色,蠟身上點綴著很纖麗的花紋,它燃燒時,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清新地、如讓人置身自然中的芬芳花香,葳蕤的燭光,竟似比天上的星星還要璀璨明亮幾分。
而我在這間廂房裡吃的不是飯,而是白花花的銀兩。因為要在這樣一間像在天堂上吃飯的廂房裡吃上一頓飯,哪怕你只是點一碟豆芽菜,酒水不要一杯,最後結帳時,你也得付足整整四千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