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 兩天前沒的。”
“呦,李老頭活了九十三歲吧?算個喜喪啦。”
“可不是麼?兒孫滿堂, 兒子兒媳婦都孝敬他, 給他吃好的穿暖的, 街坊鄰里哪個不羨慕他呢!唉, 不知道自己老了有沒有這個福氣哦!”
“唉,李老頭子也不容易, 年輕時婆娘就撒手人寰, 自己也沒再娶個,辛辛苦苦把三個兒子拉扯大。為了兒女, 再多的苦頭吃過了便都不算什麼了。等老了不中用了,娶了媳婦的兒子不嫌棄老子能吃不能幹,個個當祖宗似的供著,全靠造化啊!”
“哈哈, 放心吧嬸子, 你家小谷這麼聽話,長大肯定孝順你!”
“嗨,他才多大, 以後的事都說不準!娘再好,只怕也比不上睡一個被窩的小媳婦好!”
落了一地的紙錢被風捲起,我過橋,問了幾個年紀稍長的人,很快找到了一家香燭店。我買了紙錢蠟燭,開始往城外走,出城時,又在個麵攤前買了兩大壇沉甸甸的燒刀子,我知道是很劣質的酒水,可沒辦法,突然想到,一時半會兒也不知道去哪買上好的酒。
我獨自出城,去了柳霧原,我娘的墓地。
天色蒼茫陰沉,風不大,但很冷很乾,這天氣不適宜出行,適合祭拜。
我把酒、紙錢、蠟燭在墓碑前放下。
把蠟燭插進泥土裡,插了一排,點燃火苗。
把一罈子燒刀子打開,將裡面的酒水盡數傾灑地下,酒水慢慢浸透泥土裡。
我望著墓碑,笑了笑說:“第一次來看你,酒不夠好。但我聽說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大丈夫只嫌酒不夠多,而不在乎酒的好壞的,對不對?”
我席地而坐,隔著幾層厚厚的衣物依然能感受到身下的泥土是那麼冰冷刺骨。
我將一把把紙錢拋向天空,沉默地拜祭他們。
我不用說話的,地上地下,我們終於團聚了,沒人來打擾我們,也沒人再能分開我們。
我的手觸及到她的墓碑,她是那麼冰冷。
我將剩下的紙錢一張一張點燃,火光映紅了她的墓碑。
我輕輕問:“娘,你還覺得冷嗎?”
而我身上的溫度好像不足以抵抗身下寒冷的泥土了,喝酒只要不喝過頭應該不算違背自己發下的誓言吧?給他敬最後一壇酒時,倒出了一大半酒水,我停止,說:“我跟你喝一杯。”
說罷,仰頭把剩下的灌進了自己的肚子裡。這恐怕是我喝過的最難喝的酒,又苦、又酸、又辣,但夠烈,橫衝直撞進我的胃裡,有股火焰在我的身體裡燃燒起來。我索性舒坦地躺倒大地上,望著陰霾遼闊的天空,聽著如泣如訴的風聲,情不自禁吟唱起來:
生年不滿百,
常懷千歲憂。
晝短苦夜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