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孟冬夫人忌日,獨孤仇都會消失數日,回來時總是帶著一身的風霜,周桐每每見之都心疼不已,這個人必然又是在夫人墳前受了數日風雪摧殘,這麼多年了,他始終走不出夫人離世的傷痛。
獨孤仇抬頭望向虛空接道:「當年若非月華,我也不會那麼果斷地接受恩公的建議暗助慕家,好在如今這一切終將塵埃落定,我亦後繼有人了!」
獨孤仇眼前再次浮現出那日慕籬的音容笑貌,眼中便燃起希望之光。
「國不可一日無君,更何況是如今這樣動盪的亂世。當今太子年幼,根基不穩,威望不足,若聖上遭遇不測,則必然會引發新一輪的皇權爭奪,甚至可能會引來外敵覬覦,到時不但太子府慘劇可能重演,大魏百姓亦會被無辜牽連,這樣的局面真的是前輩願意看到的嗎?」
獨孤仇臉上慢慢綻放出欣慰的笑容道:「這當然不是我願意看到的,可事到如今,一切早已覆水難收,但我相信,是你的話,一定能扭轉乾坤吧?想當初月華得知你是那樣一個孱弱之子時是何等的傷心,如今她終於可以含笑九泉了!」
聽得獨孤仇如此說,在場眾人或意外或沉默或理所當然或不解地看向他。
雲歿與雲酆對視一眼,兩人心下皆已會意。
雲清問:「盟主,您在說什麼?誰可以扭轉乾坤?扭轉什麼乾坤?」
雲酆若有所悟道:「盟主的意思是,若您有個萬一,便叫二公子接掌司過盟,對嗎?」
獨孤仇看向眾人笑著點頭,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紛紛沉默。
那日所見慕籬之與眾不同,四人皆記憶猶新,且他們都明白,獨孤仇會做出這樣的決定,更多是因為已故多年的夫人。
雲酆感慨道:「我現在總算明白,當初盟主為何敢在初次相見的二公子面前露出廬山真面目了,原來盟主早已有所打算。」
獨孤仇含笑道:「你不是擔心楚天堯所謂的真相嗎?若真有另一個幕後主使,我當如何,如此一來,你還覺得擔心嗎?」
雲酆腦海中回想著那日慕籬的一言一行,只覺用「任爾歇斯底里,我自巋然不動」來形容慕籬再貼切不過。
那個坐著輪椅的少年啊,他分明一身病骨,弱不禁風,然而他的溫文爾雅、他的睿智靈動、他的柔聲淺語、他的不動如斯卻讓人覺得無比可靠心安,就好似一個運籌帷幄的智者,不出茅廬卻已知天下事。
他對獨孤仇揖道:「盟主說得是,只是,這對他來說是否有些……殘忍,畢竟他尚未滿十八歲啊。」
獨孤仇聞言亦心疼不已,卻是目光堅定道:「這或許就是他的宿命,他註定逃不開這一切。」
眾人不解獨孤仇這話的意思,獨孤仇卻是收束了心神,平復了一下情緒,轉而對眾人命道:「從現在開始,你們要密切留意他的一切動向,務必護他周全,明白嗎?」
四人齊答:「是!」
獨孤仇點點頭,看看一屋子他視為孩子一般已長大的孩子們,心中滿是暖意。
獨孤仇動了動身子,而後對眾人:「好了,若無他事,今夜就到此為止吧,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