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會有期。」
眾人亦齊向長庚致禮:「後會有期。」
慕籬被推著離開時特意回頭望了一眼,站在澶淵樓天梯前的長庚一直面帶微笑目送他們離開,直至白霧將其身影完全掩蓋。
直到眾人消失在迷霧之中,長庚臉上的笑意瞬間冰消,濃郁的悲愁立刻爬上他的眼角眉梢。
一襲丁香倩影撐著一把藕底白梅油紙傘上前來,為他擋住了不斷打來的風雨,耳邊傳來佳人擔憂的話語:「不告訴他們真的可以嗎?」
長庚抬頭望向滿天愁雲恨雨眉目含悲道:「我們只知會有一場劫難,卻不知它將會發生在何時,又將會怎樣發生。既是如此,那又何必徒增他們的煩惱呢?反正該來的遲早會來,誰也無法改變。」
蘇荷為長庚撐著傘,面紗下的眉眼望著漫天風雨亦滿含悲戚。
「何必自欺欺人呢,倘若你能參透天機,必會不惜代價改變結局的,不是嗎?」
長庚回頭看了看蘇荷,傾世一笑:「蓮心姐姐,果然還是你最了解我。」
蓮心是長庚私下為她取的字。根底藕絲長,花里蓮心苦。問蓮根、有絲多少?蓮心知為誰苦。
原本行走江湖之人沒有那麼多禮儀規矩,很少有人會取字,因為嫌麻煩,也顯得矯情。
再者,行走江湖的人大多生性豪爽,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繞,喜歡直來直去,不像那些官宦之家、書香門第,搞這些名堂客套來客套去,不如直呼其名、稱兄道弟來得豪爽痛快!
故此,長庚為蘇荷取字也是難得地矯情了一回,不過蘇荷從來都只許他在私底下這樣叫她,因為她怕族人笑話她矯情,更怕族人因為她而對長庚有所誤解,誰知長庚這一叫便叫了近二十年,再也改不了口了。
蘇荷不自然地偏過頭,不敢直視長庚。
長庚也只是傷感一笑,笑中卻帶著無盡的苦澀,而後跨前一步走出油紙傘的避風區域,閉目抬頭迎接風雨洗禮,想讓這滿天風雨洗去他心頭的苦悶,卻都是徒勞。
另一邊,在女巫使的引領下,慕籬一行人終於走出了巫族領地,一路仍是和先前一樣的迷濛白霧。
而當眾人走出巫族回首再望時卻驚悚地發現,先前瀰漫的濃霧突然消散不見,來時所見的一線天入口亦不見蹤影,眼前只有無盡的山巒,他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從這完全看不到路徑也不見任何出口的山中走出來的。
回到旭升等人留守的客棧,旭升見到慕籬平安歸來,一路狂奔過來撲通一聲跪倒在慕籬輪椅下,聲淚俱下地哭訴「我以為二公子再也回不來了」之類,被陸羽一巴掌拍飛出去,罵他烏鴉嘴,好一番教訓,若非明劍拉住他,恐怕他又要鬧個沒完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