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顫抖的雙手放到眼前,熱淚更加洶湧地奔騰而下。
「我到底做了什麼?為何會變成這樣?!為何會變成這樣!!」
昨夜,當他接到邊關送來的加急奏報時也曾驚懼懷疑,且第一反應也是不信,然而被壓制欺辱了太久的他一時私心作祟,不僅將那奏報立刻上呈天聽,且還不曾有過隻言片語的勸諫!
倘若他沒有私心作祟立刻將奏報送到御前,倘若他肯站出來說出內心的疑慮,倘若他能在第一時間為慕謙辯白幾句,是不是陛下就不會下此聖旨,是不是就不會有今日的這場浩劫!
手更加劇烈地顫抖起來,那些老人,那些孩子,那些男人,那些女人,他們仿佛就在他身邊,他們的哭喊聲仿佛就在他的耳邊,馮遠、林煊、吳啟被禁軍伏殺的慘烈景象也好似就在眼前。
想當初他們共同輔佐楚隱登上皇位,共同治理這萬里江山,那是何等激盪人心的歲月,可如今……
看著看著,顧節只覺自己的手也變成了染滿鮮血的腥紅,雙腿一軟,他亦跪倒在雪地里。
他仰望大雪無邊紛紛落的陰霾天空悲呼:「陛下,您怎麼這麼糊塗啊!先帝啊!臣有負您的重託,大魏江山休矣,臣愧對魏室列祖列宗啊!」
顧節悔恨交加,匍匐雪地哭得肝腸寸斷,卻無論如何也挽回不了這漫天的血色和沖天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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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北,九重鐵塔之巔。
面具男與楚天承並肩而立,遠眺烽火漫天的大梁。
「你到底對楚隱小兒說了什麼,竟讓他甘願做了你的棋子,走了這步自取滅亡的棋。」
楚天承看向他詭異一笑:「時機到時,我自然會告訴你。」
面具男始終無法適應楚天承這詭異的笑,偏過頭轉而又道:「司過盟四大尊者都闖過了我們的布陣,倘若獨孤仇果真還活著,那他此刻應當已知我們的布局了。」
楚天承狂傲一笑:「無妨,本來我也沒指望能一舉消滅他們,能托住他們便已達到了預期的目的。如今一切已塵埃落定,就算他們現在趕往長河谷救援也來不及了。只待慕謙一死,我們就立刻拿下大梁,如此天下便是我們的了!」
面具男別過臉:「我要這江山何用。」
他望著火光、血光交相輝映的陰霾天空,耳邊是源源不斷的淒風怒雪,還有悽厲的哭喊求救聲,此情此景將他的記憶帶回了久遠之前,讓他一時有些恍惚。
「人事已盡,接下來就看天命了。」
即使隔著一張面具,楚天承也能感受到他壓抑的情緒。
「怎麼,眼前此景讓你想起了當年嗎?」
面具男沒有回答他,只默默地望著血染的天空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