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整體布置與大梁城中那座王府里他昔日的臥房沒什麼兩樣,依舊沒什麼多餘的陳設擺件,看起來依舊空空蕩蕩。
此刻,楚天承散著一頭濃密的黑髮坐在臨窗的長榻邊,左手撐案斜歪在小案上,那雙銳利的鷹眼死死地盯著右手中剛剛收到的飛鴿傳書,眸中一如既往地投射出令人渾身不舒服的寒光,似笑非笑,喜怒難辨。
他身穿絲製明黃廣袖長衫,沒有系腰帶,只在腰身處隨意地系了一下衿帶,整個人都散發著一股屬於強者特有的氣息。
立在榻邊的洛傾鴻看著這樣的楚天承,心中卻在暗自冷嘲著那些為他著急瘋狂的女人以及那些願意追隨他的臣子們。他們沒有人看得清這個人的真面目,不知道他有多瘋狂、多冷酷、多無情,就算是曾經的厲王妃劉郁芳也從來不曾真正看清過他。
真正看清過他的,大約只有曾經真心愛過他的林月娘。
「看來你抗命提前回來是對的,我原本想繼續分化中原的計劃淪為泡影了。」
楚天承如是說著,挑了挑眉梢,將情報遞給洛傾鴻。
洛傾鴻接過,迅速掃完,心中雖也怒火難抑,但看著楚天承落敗,他卻又感受到矛盾的報復的快意,這也是他們之間持續了二十多年的畸形的同盟關係的常態。
只聽他不無嘲諷道:「看來,這老祖宗傳下來的方法也不一定可靠啊~」
楚天承聽得出洛傾鴻話語中的奚落和嘲諷,卻也壓抑著怒火,眼神一凜接道:「沒想到我們如此層層布計,最終仍是滿盤皆輸,非但沒能置慕榮小兒於死地,也沒能達到攪亂大周的目的,甚至慕榮小兒還因禍得福,反而成了名正言順的儲君了!」
一掌拍案,眯起危險的鷹眼道:「好一個司過盟,好一個獨孤仇啊!」
那可憐的小案被他這麼一拍,搖晃了幾下,但好在沒有粉身碎骨。
洛傾鴻能感覺到,楚天承這一次是真的怒了,但他越是氣急敗壞,越是怒火中燒,他心裡便越開心,連這一路飛趕回來積壓的因慕籬帶給他的怒火和狂躁都被沖淡了不少,一時竟心情大好。
「何必動怒,往後的日子還長著呢。」
楚天承看向有些幸災樂禍的洛傾鴻,靜默了片刻,又如從前一般,非但奇蹟般地沒有對他發火,反而很快冷靜了下來,反客為主冷笑道:「難得你還能如此悠閒,看來你是不想要楚天堯了。」
洛傾鴻剛因心情好轉而有所沖淡的怒火再次升騰起來,但卻也無從發作,且隨著時間的流逝,他越來越覺得楚天承開出的條件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他似乎都能聽見,在他內心深處有一個聲音越來越大聲地告訴他:我累了,我想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