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始終都是那個忠於雲霆的老僕,至死不忘為主君求情,卻獨獨不記得為自己也求一個原諒,因為他也隱瞞了慕籬。
未等洛傾鴻答覆,他便突然眼前一黑,手捂著心口眼看就要向地面栽去,洛傾鴻與長庚趕忙一人一邊扶住了他。
洛傾鴻立刻探了他的脈息,立時滿臉驚詫。
他又趕忙檢查了一下周桐的眼睛,粗暴地扯開了他的衣服,果然見數條黑線毒蔓一樣匯集到了心口,像是很多條噬命的毒蛇蜿蜒纏繞,最後共同襲向目標——心臟。
洛傾鴻擰眉看向周桐:「你……?!」
這一會兒的功夫,周桐已經緩過來了,謝過了兩人好意站穩了,笑得無比釋然道:「少谷主應當清楚,我體內的『鎖心蠱』已經侵入心脈,便是有解藥也無力回天了。
岐黃之道我雖比不上少谷主,但也自認是有幾分能耐的。為了今日,我可是特地加重了藥量,還催發了毒性。」
「……」洛傾鴻和長庚兩人面面相覷。
洛傾鴻沉默半晌方道:「……你這又是何必!」
周桐淺笑搖頭:「若非為主君臨終託付,周桐豈會苟延殘喘至今!如今我已了無遺憾,就讓我隨主君去了吧。」
「……」
兩人無言以對,因為他們知道,周桐這顯然是再無牽掛,一心求死,而且眼下就算是他們也回天乏術了。
於是,他們只能目送周桐登上天梯,朝離人峰頂緩緩而去,終隱沒於夜幕中。
於是,這寒夜清冷的河邊便只剩下洛傾鴻和長庚,一碧一紫兩條倒影映在河中,畫面安靜而美好,追風和凌雲則自覺退到了五仗之外。
洛傾鴻望著這寂寥的夜,明朗的寒月,還有稀疏的星辰,內心前所未有的寧靜。
回想一個時辰前,他還是那個彷徨無措、找不到活下去的意義、也不知今後該何去何從、因而自暴自棄墜入瘋魔的、魂無依歸的復仇者,而現在他卻已找到了這一切的答案。
他低頭又看了看掌中那枚玉鎖,目光篤定。
從今以後,這便是他活著的唯一意義!
「為了玉兒,我會好好活下去,儘可能地彌補我這些年來犯下的罪孽。」
長庚偏頭看他,也欣慰地笑了:「姨母和母親若泉下有知,必定也會為你們感到欣慰的。」
洛傾鴻聞言亦不由苦笑。
忽而一個念頭在腦海閃過,洛傾鴻想起了五年前隨慕家兄弟前往巫族的事,遂問長庚:「玉兒當真只能活十年嗎?」
長庚沒反應過來,疑問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