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太醫令嚇得肝膽俱裂,渾身哆嗦著說:「殿下,老臣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欺瞞您哪,更不敢拿陛下龍體開玩笑,以老臣多年行醫經驗,陛下確實是中毒了!」
慕榮又瞪了太醫令許久,判斷他應當沒有撒謊的勇氣,更無說謊的必要,故而放開了他,還十分有涵養地說了一句:「抱歉,是本王失態了,太醫令請起吧。」
慕榮突然從剛才的暴怒轉為冷靜,冷靜得讓人脊背發涼。
只聽慕榮沉聲問:「依太醫令看,陛下這毒從何而來?」
太醫令答:「依老臣所見,應是有人在陛下飲食中每日以極小的劑量長年累月所致。此次毒發,乃是因陛下受到太大刺激,氣血上涌,急火攻心,這才導致體內積重難返的毒性爆發。
適才老臣已穩住了陛下的狀況,陛下應該很快就能醒過來了,只要好生修養,應該問題不大,只是……」
慕榮仍舊用冷靜得可怕的聲音問:「只是如何,太醫令直說無妨。」
太醫令只好道:「只是依老臣所見,陛下中毒時日少說也有兩年了,毒性早已深入臟腑,別說老臣一時半會兒還無法確定陛下所中為何毒,便是知道了,只怕也難回天了。」
慕榮的雙拳吱吱作響,再問:「太醫署每日都會為陛下請平安脈,這麼長的時間,你們難道就沒發現過任何異常嗎?」
慕榮問得極其平靜,絲毫沒有怒意,可太醫令卻分明聽出了他平靜的話語下壓抑的驚濤之怒,連忙又跪地請罪道:「殿下明鑑!只因下毒之人經年累月都是以極小的劑量參雜在陛下的日常飲食中,故我等日常請脈根本查不出異樣,陛下龍體偶有不適,我等開的也都是些溫和滋補的方子。」
慕榮陰沉著一張臉望著昏迷不醒的慕謙,拳頭越捏越緊。
巍巍宮牆,重重宮禁,層層宮防,有人對父親下毒,而他卻渾然不知!
兩年多的時間,也就是說,在他駐守鄢都期間,父親竟然在他不在身邊的日子裡被人下了慢性劇毒,這得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
「禁軍何在!」他驀地一聲令下。
「臣在!」
慕榮回頭,見回應他的人竟是秦蒼,眼中莫名神色閃過,竟好似灼燒的火焰瞬間被水澆滅,恢復了理智。
他本想命禁軍立刻徹查此事,可是在看到秦蒼的那一刻,他不知為何竟奇蹟般地冷靜下來了。
他幾乎是立刻就意識到,他不能如此興師動眾,那樣不定會傳出什麼樣的謠言,不僅會讓有心之人動搖民心、擾亂朝堂,還有可能給潛伏在暗處的敵人更多的可趁之機。
過了很久,他才終於開口對太醫令說:「太醫令,你可以告退了,記住,不能對任何人透露陛下的情況,如若本王在外聽到了任何風言風語,定為你是問,聽明白了嗎?」
太醫令連連應道:「是是是,老臣謹記殿下教誨,老臣告退!」
直到太醫令退出去,慕榮一直繃著的弦才好似鬆了一點,默然走到慕謙身邊坐下,攥住慕謙的手,眉間浮現深重的悲,還有無盡的自責與追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