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粹宮在承慶二年還是極為風光的,那時的宋舒窈還是定婕妤,五月的時候定婕妤成孕時冊為貴嬪,搬到了正殿去住,皇帝也時常過來用膳,內廷司更是有什麼稀奇的玩意兒先往鍾粹宮送,可惜小主子與鍾粹宮無緣,孕中剛滿四個月時便悄無聲息的走了。
這件事情當時鬧得也是極大的,只是後來太醫說是定貴嬪身子弱所致,可是琉璃這些經常伺候在跟前的丫頭們都一清二楚的,自家主子一貫身子硬朗,哪裡與身子骨弱有半分關係?
只不過是宋舒窈自己認了,鍾粹宮裡頭的宮侍們也只能跟著認了。
那以後最初的日子裡陳桓還會常來與宋舒窈說幾句話,只宋舒窈的性子愈發冷淡,這麼一來二去的,陳桓漸漸也就疏遠了鍾粹宮。
到了二年年底的時候,鍾粹宮便教宮裡頭的人忘到了後頭。自家主子也向來不爭,到了承慶三年端午前的時候卻病倒了,一耽擱就耽擱到了現下的這個光景。
突然外頭的一陣喧鬧聲將琉璃從回憶中拉了回來,琉璃這才回神,教綠子去收拾藥碗,自己則快步去了殿外頭詢問緣由。
這才知曉原是宮宴上陳桓近來極為寵愛的麗小儀殿上行刺,這會已被侍衛制服,只是陛下受了些傷,現下情形如何還不明了。
琉璃心下一陣怔然,正要進去回稟時就見宋舒窈已經披著外衫出來了,步子是她從未見過的慌亂,就連聲音也是顫抖著的:“陛下呢,陛下現在在哪?”
傳話來的內侍一貫見的都是溫溫淺淺的定貴嬪,哪裡見過定主兒如今這般樣子,一時間連章夫人先前的叮嚀也給忘了去,忙說陛下這會子就在重華宮,太醫們都已經過去了,奴才這就引定主兒過去。
只這麼一句話的功夫,宋舒窈一腳就已經踏出了鍾粹宮宮門,琉璃忙讓綠子進去再取件披風,自己則趕忙追了上去,生怕再出些什麼事情。
宮道夾風,這一路上任涼風吹著,宋舒窈的深思早已清明,透著琉璃的沒頭沒尾的話也明晰了這位麗小儀的來頭。
麗小儀原是南府中的舞女,因著謫仙之姿、窈窕身量一躍成為陳桓的新任寵妃,短短三個月的時間就從選侍一路到了小儀,極得後宮諸人艷羨。
今夜中秋宮宴本是麗小儀獻舞,卻不曾想她早有禍心,一早將尖刀藏在了廣袖之間,舞曲未完時就已經近了陳桓身邊,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時就見一柄鋥亮的尖刀伸向了寶座上的皇帝,竟也導致了如今這個情景。
在重華宮前站定時宋舒窈久久不敢入內,好容易鼓起勇氣踏進宮門時恰好聽見章夫人在訓話,是說不許對外說起這件事,更不許叫后妃驚擾了重華宮的清淨。
那傳話內侍顯然是想起了方才章夫人的吩咐,一時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一臉難為的看向宋舒窈。
宋舒窈的身形也有一頓的功夫,良久面上有了分苦笑,也不去難為那個內侍,當即攏了攏披風,轉身就往回走了。
綠子跟在自家主兒後頭,有著滿腹的疑惑:“章夫人與娘娘一貫和善,娘娘一句話的功夫,哪能不讓娘娘進去看一眼陛下呢?娘娘一路冒風走過來,現下又要走回去,是何苦呢?”
琉璃沒有攔住綠子,只能由著她說完了這一通大不敬之話,然而宋舒窈的腳步並沒有因此慢了下來,更是愈來愈快,就在琉璃以為娘娘是惱了,剛要訓斥綠子一聲時就聽見了宋舒窈的聲音:“不必了,左右沒有什麼大礙,無端的討人嫌,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