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舒窈再抬眼的時候眼眶已經紅了,嚇得陳桓面上的笑都不見了,忙坐在榻間,將宋舒窈擁在懷中,溫聲問道:“這是怎麼了?怎麼就哭了?是哪裡難受嗎?”
說著就要讓傅長去請太醫,卻被宋舒窈拉住了衣袖,只見懷中的小姑娘搖著頭,眼眶仍舊是紅的,說出來的話也摻著哭音:“我怕,怕我留不住這個孩子…大哥,如果是這樣,我寧願不要他啊。”
前頭沒了的那個孩子和皇四子阿賾,在宋舒窈心中占的分量實在是太重了,而他們的離去也給宋舒窈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陳桓平日心中裝的事多,騰出來給後宮的不多,可以用來回憶過去的時間也不多,是以以往他並不能感受到宋舒窈心中的苦楚。可是今日宋舒窈的這一句話著實是給陳桓當頭一棒,原先膽子那麼大的一個丫頭,怎麼自從嫁給自己後就不比從前了,如今更是這麼的畏手畏腳、草木皆兵了呢?
陳桓的心裡難得刺痛了一下,抱著宋舒窈的動作更是輕柔,又騰出來一隻手去拍她的後背,聲音是從未有過的寵溺:“有朕在,朕會護著你們母子的,你只管安心養著身子,信朕這麼一次,嗯?”
不知道是陳桓的哪句話說到了宋舒窈的心坎里,或是哪個動作讓她感受到了久違的安全感,從知道自己有孕後就一直緊繃著精神的宋舒窈終究還是聽進去了陳桓的話,這個連日來一直提心弔膽的珍淑夫人終於安下了心,很乖巧的點了點頭:“我聽大哥的。”
仿似是為了向宋舒窈證明自己要留下這個孩子的決心,陳桓將她穩穩噹噹地放在軟枕上頭,又讓宋舒窈躺的舒適一些,這才從袖中取出一張折在一起的紙來:“原先你有身子的時候朕就命禮部呈了幾個合適的名字過來,只是還沒有來得及給你看,那個孩子就已經離開了咱們。這麼些年朕一直留著這張紙沒有扔,就是為著給咱們留一個念想,還好這一日來了,咱們的孩子是個懂事的,沒讓你與朕等的太久。”
陳桓的一番話下來宋舒窈不由得淚流滿面,已經過了那麼久的苦痛啊,他還能替自個記著……
一邊哽咽著一邊從陳桓手中接過那張千斤重的宣紙,宣紙已經泛黃,展開後上頭的字跡卻仍舊清晰。
只見上頭寫著數個方方正正的字,單字的有,雙字的也有——瑜、譽、信、珵、景雲、寶璋、燕綏、純熙。
宋舒窈伸手撫過那一個個方塊似的字,眼淚珠子成串的往下落,她仿似又看見了當年那個盼著嬌兒出生的自己,看見了那個對以後生活充滿希望的自己,她覺得自己那一顆原本已經沉寂下去的心又重新活了過來,往後的日子仿佛也沒有那麼難捱了。
陳桓平日最怕自家姑娘落淚,當下手忙腳亂的替宋舒窈擦去眼淚,好不容易哄好了小丫頭,陳桓一手摟著宋舒窈,一手指向“譽”、“燕綏”兩處:“原先朕就想著要是皇子就叫譽,要是公主就叫燕綏,現在朕還是這個心意,你呢,有哪個心儀的字嗎?”
宋舒窈自然聽得出來陳桓話中的意思,於是會心一笑,乖巧靠在陳桓懷中,連連點頭:“大哥的心意就是我的心意,這些字都是很好的字,我也喜歡。”
兩人相視一笑,數日的疲憊仿似都一掃而空了,真好,我想的你也想到了,我念念不忘的你也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