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上一任指揮使,他對這個衙門再熟悉不過。
那是來緝捕他的追兵,周圍方圓數里都是無遮無攔的雪原,無處可以藏身,徐顯煬也完全沒想去藏,他已經藏夠了。
自從成了被通緝的欽犯,京城內外東躲西藏地逃亡了一個多月,臨到此刻見到了追兵,他反而出奇地心靜下來。
他天生不是那種受得了臥薪嘗膽再圖後計的人,比起躲躲藏藏地活下去,他寧可與對方拼死一搏,捎帶上幾個敵人的性命,去陰間與親友們團聚。
他目力過人,很快看清最前一匹馬上坐的人就是現任錦衣衛指揮僉事盧剛,那個曾在他跟前殷勤跑腿、前些時卻背叛他、不但幫政敵編排他的罪狀、還想親手捉拿他立功的小人。
顯然盧剛也認出了他,臉上已然露出終於發現獵物的驚喜,打馬揚鞭的動作也更加急迫。
徐顯煬唇畔同樣露出笑意,手中緩緩拔出了繡春刀。
來得好!老天有眼,叫我徐顯煬臨死之前還得機會手刃這叛徒,替為他害死的好友報仇,我死也不枉了……
作者有話要說:
把選宮女叫做選淑女,不過進宮以後還是叫做宮女或是宮人的,與最低等的嬪妃位份「淑女」不相關。
正文 2|太保威名
三年之前,大燕朝的年號還是至元。
至元九年,雖說國朝一樣是千瘡百孔,岌岌可危,至少外敵尚未破關,京畿一帶還算平靜,北直隸的百姓們勉強算得上安居樂業。
北京城地安門內方磚胡同開著一間特殊的作坊,老百姓將其稱作「廠子」,那是專管閹割淨身的地方。
春末夏初不冷不熱,蚊蠅也少,是適宜淨身的好時候。交上五兩銀子,就能做上入宮為「官」的發財夢了。
廠子的淨房裡陳設極簡,僅有一炕一桌。受閹的人喝了臭大.麻葉煮成的湯藥,由艾葉、金銀木、蒲公英熬的湯水洗淨下身,半光著身子仰躺在炕上,手腳都拿綾子綁在炕上釘牢的楔子上,眼睛也著綾子蒙了,身下那等割的部件被根細繩拴著,繃緊吊在房樑上。
管動刀的人叫「刀兒匠」,這會子備好了塗著白蠟、香油、花椒粉的藥棉紙,取了兩顆新鮮豬苦膽放在桌上,就對著炕上的人念叨起他那套重複過無數回的念白。
「小哥何事想不開,非要來挨這一刀呀……都是你心甘情願,我才動刀了斷,咱們簽了狀子,將來可不能反悔怪我呀……」
炕上人早已怕得渾身哆嗦,不耐煩道:「沒錯是我自己情願,你快動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