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這般直言不諱又不留情面,楊蓁聽得一怔。
「下官明白。」徐顯煬卻一點也不意外,反倒覺得這樣才對勁,才符合他對誠王的了解。
他朝楊蓁遞去一個眼神:你看我沒說錯吧,他就是這樣的人。
楊蓁忍不住道:「王爺不是也曾說過,徐大人在您眼中並非惡人?他曾與您朝夕相處多時,您對他的人品做派都有了解,又為何不能對他全心信任?」
誠王冷笑一聲:「因為,這世上本就沒有值得全心信任之人。如今在你眼裡,徐大人定是值得全心信任吧?你又如何確信,他倘若被人高價收買,或是以死相逼,就一定不會出賣你?」
楊蓁就像聽了個荒誕笑話:「王爺說得哪裡話?徐大人自然不會出賣我。」
「會不會出賣你,不是看你有多重要,要看他受的誘惑和威脅夠不夠大。」誠王轉向徐顯煬,義正言辭地問,「徐大人你來說,假設皇兄看中了蓁蓁,要你割愛,你又會如何?」
徐顯煬未想到他竟做出如此一個假設,怔了怔道:「王爺說笑了,今上怎可能會有心奪人之妻?」
誠王道:「那是你一時命好,遇見了有道明君,萬一不是呢?萬一你的君上就是會向你討要蓁蓁,你會拼著前程盡毀甚至是喪命的風險駁聖上的面子,還是會忍痛割愛?」
「那自然是駁聖上面子。」徐顯煬回答得乾脆利落,毫不猶豫,面色也十分端嚴肅穆,「孟子說:『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讎!』王爺遠比下官讀的書多,自是比下官更明白此言涵義。下官自問不是個愚忠之人,還不至於為了個垂涎臣下妻室的無道昏君就捨棄愛侶!」
楊蓁一個勁兒地暗中拽他衣袖要他慎言,徐顯煬卻還是一鼓作氣把想說的話都說完了。
他就欠直說:剛才來前疑心蓁蓁已然遭了你的毒手,我還打算著把你殺了報仇呢!又怎可能因為皇帝老子想要她,就忍痛割愛?簡直是笑話!
楊蓁暗暗心慌,誠王所舉的例子其實並不離奇,國朝史上是真有過皇帝看中有婦之夫就帶回後宮的例子,他如此回答,豈不是直接辱罵了誠王祖上?
面前這人是將來依舊可能做上皇帝的人啊!
誠王面色平淡地望著徐顯煬,看不出慍怒,也看不出讚賞,更看不出任何欽佩震撼,所有的情緒都深深藏於他清俊的外表之下,令人看不出一絲端倪。
默了一陣,誠王忽轉向楊蓁問:「依你看,我這些近身丫鬟裡面,哪兩個最為要好?」
楊蓁不解其意,答道:「是朝露與暮雨吧。」
誠王提高聲調喚道:「朝露進來。」
他們三人說話雖不留下人在跟前,但自誠王回到正廳穿堂開始,貼身丫鬟就一直候在門外,今晚當值的正是朝露。
朝露應了一聲,自外走進,她無緣見過徐顯煬,見他身著侍衛服侍便當他也是府中侍衛,並沒在意。
誠王淡然問道:「前些日少了那隻青花鯉魚鬥彩茶盞,是不是你打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