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王點了點頭,似是而非地說了一句:「還是挺早的。」
徐顯煬真想緊接著問一句:「那王爺您呢?」
自然,他還是忍住了沒問。
今天是十月十六,不知為何,一早聽見何夫人翻著歷頭說起今日這個日期時,楊蓁恍惚覺得,記憶中的今天——至元九年十月十六,是個特別的日子,會出點特別的事兒。
可惜她思來想去,也未想到究竟是何事。
她早就去仔細回想梳理過,看有哪些已知即將發生的事情可能影響到自己,或是徐顯煬,卻收穫甚少。
前世她一直住在昌平鄉村,無緣見到邸報,對京城裡的大事只有一些耳聞,還都是經過城裡城外的百姓們多番傳說後的風聞,連孰真孰假都不好分辨。
她只知道再過一年多皇上會駕崩,似乎皇子早在那之前就過世了,然後誠王上位,清洗閹黨。連皇帝究竟是死於什麼病都不得而知。
只到了今日,她忽然覺得十月十六這個日子熟悉,可到底為何熟悉,她又想不出。這感覺實在很窩心,就像吞了顆果核卡在喉嚨里,咽不下又吐不出。
直至乘車由何智恆送至皇城,進了最北端的神武門,楊蓁還在絞盡腦汁地想今天到底會出什麼事。
何智恆見她心不在焉,還當她是即將面聖心裡惶恐,下車時就笑著寬慰她:「皇上自來仁善謙和,你又無需多說話,縱使出了點差錯,皇上也不會怪你,不必害怕。」
楊蓁笑著點頭:「乾爹,我省得。」
昨晚徐顯煬初初定下要攜她一同進宮面聖時,她還有些惶恐,臨到此時,被十月十六這個日子占據了心神,反倒不怕了。
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不年不節,也不是皇上的千秋壽誕,按理說前世能被她記住具體日期的大事件少之又少,可眼下面對著與前世已然大不相同的境況,絲毫尋不到任何根據,任楊蓁想破頭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她只是能隱隱感覺得出,今日要出的那件事,總不是件好事。
進入神武門後,何智恆便將她交給一位相熟的宮女姑姑引領,自己則過去前殿與徐顯煬誠王會合。
楊蓁謹記何智恆昨晚告訴她的各樣規矩,亦步亦趨地跟在宮女姑姑身後,沿著灰條磚鋪就的宮道一路向南走來。
宮裡宮女都是統一配發的服飾,楊蓁今日亦如尋常的少年宮女那般,穿了一身素淨的竹根青色提花棉布夾棉襖子,下配深石青色的雙膝攔馬面裙。領路的宮女姑姑品秩高些,只在與她相同的襖裙外面加了一件藕荷色比甲。
楊蓁穿著這一身走在宮內長長的夾道里,被瑟瑟北風正面吹著,冷得有些發抖,但還是堅持依照從宮女所里學來的規矩,將全身端得直直的,不縮一點脖子。
從神武門去到乾清宮這一路全靠步行著實不近,半路上還有一樁奇遇。迎面見到幾名宮女排成一行縱列走來,當前一個竟是從前宮女所里教她規矩的梁嬤嬤。
錯身而過時,楊蓁朝梁嬤嬤嫣然一笑算作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