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蓁笑了笑道:「你說些什麼?你待我已經很好了啊。」
顯然還是不夠好,徐顯煬並未出聲反駁她,只摟著她沉默。
懷裡的女孩仍然瘦瘦小小的好似一個稚齡少女,卻獨自背負了那麼重的責任,不但為了給他轉變命數勞心費力,還要承受著他的不理解與不配合,光是想像著自己與她對調,都覺得自己會累死了。她卻直到方才還不肯說,還想繼續獨自背負下去。
徐顯煬默了好一陣,才道:「今上雖然時不時鬧些小災小病,但總體而言身子還算壯健,又是春秋正盛的年紀,若說再過一年多就病逝,一定是不自然的。你可還記得,今上是因何病症過世的?」
楊蓁蹙眉搖頭:「我當時身在昌平,聽說的消息實在有限。倘若能在京城之內,還能時常閱覽邸報就好了,對京師官場以及這些細節都會知道,可惜……」
徐顯煬以手指輕掩住她的櫻唇,沒叫她再說下去,他暖暖地笑道:「有你知道的這些已經很好了。眼下我們爭取到了誠王的信任,又得悉了寧守陽就是敵人之一,縱使一時還拿不到他們的把柄,想要防範他們謀害今上還難麼?蓁蓁,你已經救了我,也救了皇長子,救了今上,甚至是救了整個國朝了。」
楊蓁不禁失笑:「你可別把我說得那麼厲害。奸黨一日不除,咱們就還不能高枕無憂,我……」
她頓了頓,露出點赧然怯意,「其實有件事我還在瞞著你,早在前幾日我便託付畫屏去了一趟教坊司,將那幾句耿小姐提及的戲文轉告給張大人了。」
徐顯煬挑了挑眉:「哦,你對我實說我也不會攔你,何必要瞞我?以後不許再這樣兒了,什麼事都要對我講,與我一塊兒商量著辦,記住了沒?」
楊蓁乖順地點了頭:「嗯嗯,可惜張大人也說,許多人都曾改寫過《還魂記》,版本甚多,光憑那幾句話還不好斷定是哪一版,他會動用所有戲子一齊查找,一有了消息便來報給我知。」
徐顯煬還是有點興味索然:「你為何對那戲文抱了恁高的期望?照我看來,一本戲文而已,如果還是教坊司都能找出來的尋常戲文,就根本無法查的出什麼。奸黨怎可能會把自家訊息藏在一部連教坊司都能找出來的尋常戲文當中?」
楊蓁嘆息了一聲:「這不是暫時也沒別的法子了麼?」
如今對手是過了明路,可他們卻比從前更加被動,更加束手束腳。
以寧守陽在今上心目中的地位,即使他們沒去招惹他,寧守陽自己尋個由頭來挑撥今上與廠公的關係也很可能會奏效。想必他只是對待聖寵採取審慎態度,擔憂弄巧成拙惹今上不喜,才不願行險,暫且按兵不動罷了。
「我已然想了個清楚,對手不可能僅有寧守陽一個人,可咱們一方現在知道的卻只有他一個,即使是想辦法暗殺了他,其他的人還是有可能接過擔子來繼續謀害今上,咱們需要的,是將這些人一網打盡。」
楊蓁敘敘說著,神色堅定地望向他,「而一網打盡的前提,就是先知道對方究竟有哪些人。以他們堅持要殺耿小姐的做派來判斷,我猜那本戲文里,說不定藏的就是奸黨的名單!就是因為這關係到將他們連根拔除的風險,他們才會這般極力要掩蓋下去。」
徐顯煬定定地望著她,如今才明白,她為何會時常顯露出與年紀與外貌殊不相稱的智慧與成熟,就因為她是個「過來人」。
他鄭重地點了頭:「好,你覺得該如何查下去,我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