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真是悵惘,一直以來都以替徐顯煬逆天轉命為首要目標,幾乎為達到這目的可以犧牲一切,想不到,此時反倒害得他提前迎來了厄難,而且還搭了誠王進去。
命運實在是個難以捉摸更難以掌控的東西,楊蓁想一想便覺得渾身無力,都不知該用個何樣心態去面對這個局勢。
如果這一遭那兩個人都回不來了,她又當如何?
何智恆見她小小的一個女孩竟然像個看破紅塵的長者一般說話,心裡不由暗暗納罕,猜不透她是真能如此想,還是擔憂過甚神志不清。
*
北直隸雖大部分都是平曠田地,靠西北方卻也分布著一些山巒,保定府的正北方向就是一片山地。
徐顯煬帶著誠王與郭塘衝出重圍之後,就離開官道朝這方向奔逃而來,有天黑與山林做掩護,好不容易才終於甩脫了追兵,躲進了山里。
進山後地面高低不平,又不好走正道,只得棄馬步行。
誠王墜馬時傷了腳踝,行路困難,郭塘則受傷更重,流血流得幾近昏迷,徐顯煬一邊一個攙著他倆鑽進了山間,尋了一處淺淺的山洞暫且休息。三人都是疲憊不堪,一進山洞便都癱倒在地,成了三堆爛泥一般。
初時因怕引來追兵還不敢生火,三人在山洞中躲了一個多時辰,聽著周圍一直再沒有人聲,徐顯煬又找來一些樹枝在洞口做了遮擋,才於洞內生起一堆火來。
郭塘鼓搗著衣擺,想要撕下一條布來裹傷,卻因雙手都已累得僵硬打顫,怎麼撕都撕不下來。
「笨死你!」徐顯煬罵了一句,過來拿起郭塘那奔了口的佩刀在他衣擺上一划,再一撕就輕鬆撕下一條來,又從懷裡取了自己一方白絹帕子丟給他,「墊著點,拿你那沾了泥的破布漚著傷口,回頭化膿了一樣能整死你。」
郭塘展開那方絹帕,見到角上還繡著一道纏枝紅梅:「這是……新夫人的吧?」
連錦衣密探也都知道自家大人要成親了。
誠王正脫下鞋襪檢查自己腳踝,瞥著他冷笑道:「讓你占大便宜了,我都沒那好東西。」
郭塘聽得莫名其妙,徐顯煬則立刻黑了臉。
他過來替誠王檢視了一下傷處,道:「沒傷到骨頭,歇一歇消了腫就好了。」見誠王咬著牙直吸涼氣,徐顯煬撇嘴道:「你還知道疼,腦袋掉了比這還疼呢!」
要不是這小子自尋死路,也不至於害他來冒恁大的險,眼下他是全身而退了,可這當中有多大的僥倖?
那最後關頭,那個被斗篷蒙了頭的響馬跌落馬下,偶然絆倒了後面的一對人馬,然後倒下的人馬又緊接著絆倒了後追來的好幾匹馬,一舉使得響馬們亂作一團,追擊的速度大為受阻,若非如此,他一個人身手再強,最終也只能落個被人家纏鬥到精疲力盡然後亂刀分屍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