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鳥籠上纏著白綢,狗身上也綁了白粗布,卻顯不出一丁點喪事該有的哀戚氣氛。
迎面遇上同來弔唁的族親拱手招呼,趙老太公也笑著拱手作答……還好,這笑正是在嘴邊一閃,就被老太公及時忍住了。
難得晴了天,大伙兒都不由自主地神清氣爽,真是要刻意板著,才能不在這場合喜形於色。
老太公暗中嘆了口氣,也不怪大伙兒傷感不起來,這幾年來,平遠侯趙家是越來越不像樣了。
趙氏也算京城大族,雖說平遠侯一門已是三代單傳,與族中其餘親人的血緣是越來越遠,可早在侯夫人在世之時,族親之間的走動往來還算親厚。
自打數年前老侯夫人過世,大少爺守孝完畢娶了大奶奶劉氏進門,平遠侯家與族親的往來就驟然減少,到近兩年,族中親戚幾乎沒人敢來登門了。
沒辦法,那位大奶奶不但個性剽悍,而且視金錢如性命,誰敢占她一分一毫的便宜,她就跟誰不共戴天。族親中但有上門寒暄幾句的,都會被她當做來打秋風,輕則冷嘲熱諷,重則斥罵出門。
趙氏族人除平遠侯這一脈之外,身份最高的也不過是考過個舉人,擔個小官,人有臉樹有皮,被大奶奶這般相待,真有心打秋風的親戚也不敢登門了,餘人更是不敢來觸這霉頭。
實在是很不像話,老太公覺得,這事兒也要怪老侯爺趙順德。
剛過世的老侯爺趙順德是趙家族長,於兩年前升任薊遼總督,官居正二品,常年於遼東鎮守,極少回家,但兒媳婦的做派,他不見得就不知道,之所以放任不管,族親們也能想得到,是因為侯爺與這兒媳婦志同道合,一樣地愛財如命,都覺得但凡是省了錢,就是上上之好。早在侯夫人過世後,大奶奶進門之前,族中公產的進項就再不見分給侯府外的族人了。
至於他兒子大少爺趙仕進,沒人會想起去追究他有什麼責任。趙順德的一兒一女都是怯懦軟弱的性子,自從娶了劉氏,聽說趙大少爺不經夫人提前教授,就連話都不敢說上一句。
總之是,趙老侯爺這兩年縱著兒媳婦將族親們幾乎得罪了個遍,平遠侯府也與族人斷了往來。也就別怪族親們對老侯爺之死生不出什麼哀戚之情了。
直等到老侯爺急病過世,大奶奶才終於放下身段,依禮給族親們都下了帖子。
「顯見是衝著賻儀來的。」人群中有人陰陽怪氣地議論。
老太公不屑地掃了說話的人一眼,人都死了,總不該在人家的靈堂前說話還如此刻薄。雖說……話是真話。
眼看日上三竿,來在庭院裡等待弔唁的客人卻僅有二十來個,且都是趙家的族親,一個老侯爺的貴胄同僚都不見。鐘鳴鼎食的權爵之家,喪儀的頭天卻僅僅來了這幾個人,場面實在寥落得有幾分寒摻。
「可見傳言為真,侯爺犯下的即便不是謀逆,也是樁了不得的大罪。同僚們都要避嫌,唯恐惹禍上身。」族親之間低聲議論著。
「話雖如此,畢竟人都已死,一了百了,今上都未露出追究之意,這些人便急著撇清,未免太過涼薄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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