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才知,那竟不是一句閒話。
把儀仗甩在後面,大步沖在夾道里,他心口越來越涼,頭頂卻是越來越熱,緊緊攥起的手中,指甲幾乎戳破了掌心也渾然不覺。
她是鍾情於我的,是親口選了為我進宮來的,不會那麼容易倒向源瑢,說不定此事有著誤會——心底有著一個聲音辯解,卻是極度微弱。
曾經鍾情又如何?那是源瑢!天下有幾個女子能抗拒得住他的主動勾引?更不必說,三天前是我親口傷了她,親口想要她走,她就此冷了心,移情別戀,還不是順理成章?
原先以為她被源瑢籠絡,是錯怪她了,怎就沒去想過,源瑢只要有心要她,隨時都可出手,隨時都不算晚呢!下午還一廂情願地以為,准她回來上值是對她的格外開恩呢,何其可笑!
她那麼好,比之前見過的任何一個愛上源瑢的女子都要好上百倍,我看得到,源瑢就看不到麼?
他完全想不明白,三天前還篤定想要送她走呢,真送了她出去,將來她何去何從,是否會被源瑢得去,不是都與他無幹了麼?何至於此刻便要如此在意?
已不單單是在意,一發覺自己就要失去她了,而且恰恰是將她輸給源瑢,便如被巨大的恐怖蓋頂壓著,胸口好似被刺了一根冰錐,既寒冷徹骨,又劇痛難忍。整個人簡直瀕臨爆炸,與其說是恨她,恨源瑢,倒不如說更恨自己,當真是無所適從。
他是外人眼裡的暴君,似乎隨時蘊著滿腔的怒氣,動不動就要雷霆震怒。實則熟悉他的人才知道,他根本是個極能內斂克制的人,多年以來都未曾有過真心動怒、為情緒左右的時候。
僅僅在此時此刻,他卻情緒亂作一團,幾乎到了失控的邊緣。
集聚起的怒火就像窩在體內的一個惡魔,左衝右突地肆意作惡,不停向他鼓動叫囂:他們愛怎樣就怎樣,反正我早已看得清了,所有好東西都是源瑢的,所有人都是更喜歡源瑢的,包括她在內!那就統統滾去他那裡,我不稀罕!
我,不,稀,罕!
孤傲得慣了,他是真心想要自己不去稀罕,想要自己無欲則剛,早已沒了理智去想,倘若是真的不稀罕,又何須如此憤怒,如此不甘?
錢元禾小跑著跟在皇帝身後,大氣兒都不敢出一口。唉,今下午爺才剛鬆了口,這下可是糟大發了……
第033章 山雨欲來
綺雯兩隻手腕被潭王鉗在一隻手裡竟都抽不出來,眼睜睜看著他簪了朵花在自己頭上,正想著在他腳上跺上一腳,卻聽他說道:「你且放心,我必不會害你。今日不會,將來也不會。我只會幫你。」
幫我?綺雯一愣,他的意思是,反其道行之,激皇帝吃醋,從而正視對她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