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就不好說實話了,綺雯接了芹兒奉上的茶,先敬給坐在杌子上的李嬤嬤,待李嬤嬤欠身接了,才道:「今上終日忙於國事,又惦念著太上皇病重,尚無心思想這些事,也是有的。」
老爹病得快死了,做兒子的不好明著娶妻納妾,這也說得過去。
李嬤嬤點點頭,面露憂慮:「話雖如此,可太上皇眼看不好了,現在不來冊封姑娘,將來……怕是更要等上許久。」
等老爹真死了,就至少還有百日熱孝需要等呢。綺雯很想說,其實我也不是不急啊,就算名分不急,至少,也該及早把正事辦了啊,不然孝期是連那個都做不成的,我的任務得啥時候才能完成啊。
想是這麼想,面上還是只能敷衍過去。李嬤嬤的關懷是很真切的,為免綺雯不自在,她也不來親手做多少活,倒是調教得芹兒妥帖了許多,自己則多是陪綺雯談天解悶,尤其講起一些皇帝無傷大雅的往事給綺雯聽。
有了這個細心關懷的人在身邊,便似冬日多了一個暖爐,綺雯真心舒暢了不少。
前殿是皇帝的辦公場所,李嬤嬤與芹兒無需交代也不會來過問前殿事務。依照皇帝安排,她們兩人進出都走的是後殿東次間邊上的小門,不通過穿堂和前殿,出院門也走後門,與同在隆熙閣當差的宦官們都沒多少碰面機會。
後殿東次間被槅扇隔為一大兩小三個房間,綺雯本說無需留人值夜的,李嬤嬤還是堅持守著規矩,儘量與芹兒都留在綺雯臥室隔壁的小間裡過夜。
如此一來,李嬤嬤很快自己看出問題來了——綺雯雖每晚都過去陪今上進膳,甚至親自伺候今上洗漱就寢,卻幾乎每天按時地回來東次間就寢。她住是在這兒住著,也僅限於「住」而已。
某日李嬤嬤便來委婉地向綺雯探詢,話面上是噓寒問暖,底下的意思卻顯然是:今上應該沒什麼事吧?應該……是正常的吧?
綺雯很汗,她想像得出,這問題想必是全後宮的人都多多少少有過疑慮的。依著表面上的身份,李嬤嬤本不該來向她探詢這種話,但依著實際的關係,皇帝自己並不拿李嬤嬤當外人,李嬤嬤也不拿綺雯當外人,也就沒人會介意。
綺雯也清楚,李嬤嬤這麼問可不是為了八卦,而是真心替皇帝憂心,而且探詢到什麼結果,也不可能拿出去與外人說嘴。
她只能紅著臉解釋,自己確實並未進幸過,但能確定今上沒什麼問題,只是尚未準備好而已。
李嬤嬤一點即透,也就明白了,今上是有點莫不開,這也好想像,她是了解皇帝的。她不好多說什麼,遲疑了一陣之後,只勸綺雯說,一定要儘量留意別讓皇后娘娘太傷面子。不論是對她,還是對皇后,關係鬧得僵了,都是不好。
綺雯其實也在為這事發愁,入宮以來得皇后照拂不少,她一直對皇后甚為感激,可惜限於身份落差,有心當面拜謝都尋不到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