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麼想的!皇帝簡直煩躁得幾欲爆炸,自己再怎樣寬容她,再怎樣相信她,怎可能忍受的了她去以色侍人?尤其是,對手還是他最最忌諱的人!她怎麼想的!
猜忌之心如躁動的鬼魅竄上跳下,想起她往日的諸般熱情主動,他甚至疑心,早在她做閨閣小姐之時,便不是個穩重之人。初見那日被兩個男人劫走時,她也未見有多慌亂,面對他的問話,尚能平靜對答,這何嘗是個長期不見外男的小姐所能做到?
趙順德自己就立身不正,平遠侯府本就秩序全無……一些事,簡直想都不敢去想。皇帝猛地抓起桌上茶盅,狠狠朝一邊甩了出去。
……
「噹啷」一聲脆響,是玉碎的聲音。紫玉手鐲跌在金磚之上,碎片四散飛濺開去。
李嬤嬤與芹兒被堵了嘴綁了手控制在後殿明堂,一直緊張留意著東次間裡的動靜,剛還只隱隱聽見些說話聲,待聽見這一聲震撼神經的脆響,就知道定是出了變故。
李嬤嬤身子一聳,立時被守在身旁的黑衣內侍死死按住。芹兒則只瑟瑟縮縮地哭著,滿是絕望。
東暖閣里,綺雯身上劇烈淌著虛汗,身體感官已是一片模糊。
怎就偏忘了這事呢?他是不可能對我起什麼殺心,可單單生了一點氣,好感降低一星半點,就一樣對我是致命一擊啊。
體力,把所有的點數都加在體力上!她強撐著殘存的意識向系統下令。至少要多撐一會兒,不能就這樣死了,怎麼能就這樣死了呢!
恍惚間似感到自己被一雙有力的手臂抱起,一定是他來了!她用盡力氣伸手一抓,也不知抓住了什麼,心裡急急祈求:快來多愛我一點,只一點點就好,不然我就要死了,就算那些事是真的又如何?就算我曾背著你去兜搭過他,你是不是就真的忍心看我死?是不是真會對我如此絕情!
神智忽地清明了一瞬,好似迴光返照,綺雯睜眼看到,潭王清亮如水的眼睛正望著她,神色複雜,疑惑之中略帶關切。自己手裡緊緊抓著的,是他的靛藍色衣袖。
很想立刻推開他,卻連一個手指都再動不得。身體好似一個擰開了蓋子又倒置的瓶子,周身力量如水般迅速傾瀉而出。綺雯滿心絕望,鬆開了手——
我果然是註定要死在你手裡的,我不但要死了,還要死在這個壞男人的懷裡,你瞧瞧你,害得我有多慘,為何你不信我,為何不信我……
淚水好似兩泓清泉,在閉上雙目的剎那,急涌而出。
這鋪天蓋地、無邊無際的絕望,真比死還要可怕。
意識陷入一片虛空,仿佛置身於一個幽深黑暗的虛無世界,曾經的幸福快樂與悲傷絕望都已化作無形。
她好像聽見一聲嘆息,像是別人在耳邊嘆息,也像是自己在長嘆。罷了,死了就死了吧,又不是沒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