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雯見他當著這麼多人若無其事地跟自己說「悄悄話」,即使是隔著面罩也是臉上發燒,又不好裝沒聽見,只好小心翼翼地反問:「那您說該當如何?」
年輕宦官的聲口似女聲也不稀奇,眾人聽了她這聲音並不起疑,都豎著耳朵等聽今上的意思。
皇帝完全視群臣若無物,嘆了口氣道:「好辦,朕這便下旨,規定今後出戰,文官只管監督,不許指揮戰事。同時武將身邊配備文書,到時無論戰勝戰敗,孰功孰過,武將與文官都要各自呈上報表給朕,便可免得道理都被文官說絕了,武將卻連辯解的機會都沒。」
一位身穿紅銅鎧甲、下頜垂著雪白長髯的老將軍哈哈大笑起來,聲如洪鐘:「皇上聖明啊!」
而作為文臣當中第一辯手的都御史連忙拱手進言:「聖上明鑑,此舉恐怕有違古訓……」
「古訓?」皇帝哂笑一聲打斷他,「古訓可曾說過,東海彼岸的蕞爾小國有朝一日會進犯□□?愛卿慎言,如今局勢危急,能打得贏仗、保得了黎民百姓的身家性命才是重中之重,可有哪門子古訓說,為了遵循古訓就可以罔顧百姓性命的?」
都御史一時詞窮,無言以對。
皇帝覺得綺雯前些天那句「別管黑貓白貓,能抓到耗子就是好貓」很有道理,越是到了這種危機關頭,越是凸顯這群舌燦蓮花的文臣有多無用,甚至不止是無用,而是扯後腿的敗類。
他們有本事在這兒勸自己不要行險,勸武將不要冒進,咋不跑去敵軍陣營勸人家向後轉、回老家呢?
搶白完了都御史,他便起身而走,沒再去理睬餘人。方才對綺雯說的那幾句話,實際已經擺明了他的態度,也相當於下了旨意了,自有書記官替他善後。
「最後大笑說皇上聖明的那位老將軍倒是很有風采。」去到內院後,綺雯由衷說道。
皇帝神色略顯古怪地乜她一眼:「你可知他是誰?」
「是誰?」綺雯把自己知道的武將在腦子裡過了一遍,沒想出個所以然。
皇帝頗有深意地勾起唇角:「他姓魏,名樹寅,現今官拜三邊總制,不過你可能只聽說過他的世襲爵位——東昌侯。」
綺雯頓時愕然驚成了木雕泥塑。傳說中以虐待姬妾為樂的老色鬼啊,怎可能和那銀須飄擺、鶴髮童顏又威風凜凜的老將軍合併到一塊?
皇帝笑了出來:「沒錯,他就是差一點娶了你做續弦的東昌侯,今天見了他老當益壯的風采,是不是有點遺憾沒能做成他媳婦?」
綺雯不滿地扯開嘴角:「這話說得,你自己就舒坦麼?要不等他立了大功,你把我賞賜給他好了。我一定不負期望,伺候好他老人家,讓您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