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宦官被他這一厲喝,也都醒過神來,反應到這個玩笑可開不得,不禁都心虛地看了看周圍。
這一看才發現,方才與他們錯身而過的那幾個女子竟沒有走,仍駐足與不遠處的燈影之下,一邊小聲交談一邊朝他們看著。
看來還真是有心做他們的生意,醉醺醺的宦官們一高興又都平靜下心神,遂七嘴八舌地推著錢元禾鼓動他上前去兜搭。
錢元禾還在推諉抗拒,那幾個女子卻先朝他們走了回來,當先一個身形高挑、穿半透桃紅紗衫、手裡搖著輕羅小扇的女人彎著一雙丹鳳眼上前笑問:「這位爺可是東廠的錢督主?」
竟然知道他們的身份,宦官們均感意外,不過若說煙花女子明知他們是宦官卻看在他們身份高而有意巴結,也不奇怪。
錢元禾卻憑著統領東廠大半年養出的機敏習慣察覺到這事透著點異樣,可究竟怎麼個異樣法,以他現在這昏沉的腦子又想不出來,當下理了理被同僚們弄歪的衣襟,上前兩步道:「正是,你有什麼話說?」
那女人春風滿面地緩步上前,眼看著就是要逢迎示好的架勢,卻不期然猛地揉身上前,手中一柄匕首朝錢元禾分心刺到!
錢元禾的外家功夫本就稀鬆,又醉了個糊裡糊塗,僅僅憑著方才生出的一點提防之心得以及時作出反應,向右閃身而避的同時探右手朝對方手腕上推去。寒芒閃爍的匕首劃破了他的虎口,也偏過了要害,一舉刺入了他左側的胸腹之間,幾乎齊柄沒入。
其餘宦官齊齊一聲驚呼,連忙擁上前來有的扶住錢元禾,有的朝那女子動手擒拿。一併四名女子全都一改之前的柔媚模樣,每人手中一柄匕首從容應過幾招,就一同撤身避走,分別散開逃進附近的小巷。
在場的宦官都是二十上下的年紀,沒經過多少世面,又醉得稀里糊塗,被嚇醒了酒也難應付得來這猝不及防的變故,有的大叫「快追,決不能讓她們跑了!」有的又叫「別追,小心中了調虎離山之計!」一時亂成一團。
吳豐與另外兩名宦官扶著錢元禾,見他傷處汩汩出血,情狀駭人,都是六神無主。吳豐慌張道:「這可怎麼好,可怎麼好,是什麼人如此大膽?」
尋常煙花女子哪有這等膽量和本事,來刺殺東廠督主?這是敵國奸細所為,還是王府的那位又在作怪……眾宦官一時猜想不出,但都隱隱意識得到,今日的變故恐怕不是個特例,不會僅此一樁,而只是一個開始。
錢元禾咬牙吩咐:「快快,快進宮去,通知娘娘!」
當即就又小宦官答應了要走,吳豐忙一把扯住,對錢元禾道:「眼下娘娘就快生了,這事若驚著了她,那……能成麼?」
早已習慣了一切都等姐姐拿主意,這陣子姐姐卸任待產,整個東廠就循規蹈矩地混日子,誰也沒有應對這種變故的準備。錢元禾愣了愣,也沒了主意,只得道:「快快,通知五城兵馬司!」
他們出於善意決定暫且隱瞞,而宮裡的宸妃娘娘卻是註定無法躲得了清淨的。
綺雯厭倦了晨昏顛倒的生活,刻意忍著白天沒有補覺,躺到子夜時分才勉強睡著,不成想剛睡了不足一個時辰,便被芹兒焦急地推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