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榕自沒有不願意的道理,讓周大義給了小二一錢銀子,那小二興高采烈地收下,給了陳榕一個地址。
走出那個雜貨鋪後,周大義猶豫著說:「那地兒小人知道,是慶平縣城最窮最亂的地兒,裡頭住的都是些三教九流,姑娘若過去,只怕會受了衝撞。」
陳榕無所謂地笑笑:「我又不是什麼嬌弱夫人。」
周大義聞言,只好在前帶路。
陳榕話說得很滿,但當她來到那名叫富貴巷的地方時,她腳步一頓。
怎麼說呢,她並不怕各行各業的人擠人,但眼前的一幕……
菜葉破碗爛家具隨處可見,巷中的路面上濕淋淋的,不知都是些什麼,就她站的這一會兒,有人打開房門端著個痰盂猛地潑了什麼東西出來——她不敢細看,也不願細想!
陳榕很想大義凜然地走過去,但她實在不想一腳踩在不知道什麼玩意兒上……
「周大義,就麻煩你去把那貨郎叫出來了。」陳榕拍了拍周大義的肩膀,「辛苦你了!」
周大義感覺著陳榕的手落在肩膀上的重量和溫度,不自覺地挺直了腰板。
「姑娘這是哪裡話,您能給小人為您效勞的機會,便是對小人最大的恩惠。」周大義正色道,胸腔中似有暖流涌動,「小人這便進去,姑娘在此稍候。」
周大義大踏步走了進去,好像全然聞不到巷子裡那經久不散的臭味,看不到一地的髒污。
陳榕又退離了幾十米遠,直到臭味很淡了,才長舒一口氣。
看來她在陳家堡狠抓衛生之事是非常正確的決定,不然她就不敢回陳家堡了。之前吳小萍還說用粗草紙當衛生用紙太浪費了,用稻草就行了,被她毫不猶豫地否決。用不上潔白柔軟殺菌的紙巾也就算了,上完廁所連草紙都沒有,那還能活嗎!
陳榕等著周大義時下意識地觀察起四周。
這條跟富貴巷垂直的街道,據周大義說叫常福街,在慶平縣不算很繁華,周圍有沿街開門的店鋪,也有住宅的圍牆,而住宅的正門則開在另一邊。
陳榕剛注意到一家叫翁氏正宗鄴醫館的店,就見一人被裡面的人趕了出來,一個踉蹌坐到了地上,她的包裹也隨之被丟了出來。
被趕出來的是個二十來歲的姑娘,頭上盤著婦人髮髻,左手臂上戴著塊黑布,似乎家裡有人新喪。
而醫館門口杵了兩個男人,從面相看是兄弟。
「你一個女人懂什麼鄴醫!滾!」兄弟之一道。
另一人也冷笑:「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回去找你的婆家去,少來娘家打秋風!」
那年輕婦人被推得有些厲害,好半天站不起來,便只是坐在地上看著自己的兩個哥哥誠懇又急切地說:「大哥、二哥,我回來絕不是想要翁家的好處。我只是想把我的發現告訴你們!從前爹還在時,經手的產婦十個裡面總要死去六七個,可我在夫家村里接生,十個里死去的只有兩三個,若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