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幸, 經過幾日的治療修養,他們包括受傷最重的周大義,最終都活了下來。
陳榕在周大義醒來的第二天見到了他, 當時他正躺在床上, 半張臉都裹了紗布,只露出一隻眼睛, 看到陳榕, 他慌慌張張想起來, 卻被陳榕輕輕按了回去。
「身上的傷還很痛嗎?痛得受不了的話, 可以吃點糖,吃甜的可以讓人心情愉悅,稍微轉移下注意力。」陳榕道。可惜這時代沒有布洛芬嗎啡之類的止痛藥, 任何痛苦都只能生受著。
「回陳姑娘,不怎麼痛了……」周大義不敢看陳榕,聲音低啞無力。
他的枕頭底下,藏著陳姑娘很早之前去慶平當了的金鍊。他醒來的時候,在枕頭邊發現了這根用布包好的金鍊,聽照顧他的小廝說,這鏈子他一直捏在手裡沒放,大夫來給他看傷的時候,才拿下來放到一旁。
當時他緊張得要命,問清楚陳姑娘雖然去牢房救他們出來了,但並沒有參與他後續的治療,他才放了心。
原來,他昏迷過去前看到的陳姑娘,是真的陳姑娘,不是做夢。他還以為,夢中陳姑娘來監督他,看他是否泄露了陳家堡的機密。
他是那麼恐懼,自己手中拿著這金鍊一事暴露在陳姑娘眼中。
這金鍊,是周大義在因提前發現逃兵曹哥那伙人一事得了五十兩的賞銀後去財源廣進當鋪贖回來的。他沒告訴任何人,但一直隨身攜帶,因縫在衣服里,被瀝王抓了之後也沒被搜去。
起初被瀝王的人嚴刑拷打時,他險些支撐不住把什麼都說了,每一次都是靠著這金鍊的存在而咬牙挺了過來。
他確實是個小人,遇到陳姑娘時也沒幹什麼好事……可陳姑娘卻不計前嫌,慢慢給了他信任,還讓他當了商業部的總管。這份信任,他無以為報。
身上肉被打爛了,癒合後再被打爛,他以為自己會麻木,可每一次酷刑的痛苦,都教他忍不住哀嚎求饒。
他不知道那樣的折磨什麼時候能結束,他不捨得結束自己的生命來終結這一切,他只是抱持著一個信念——陳姑娘遲早會來救他們的。
他終於等到了。
周大義下意識地瞥了眼枕頭邊緣,沒看到鏈子才稍稍放鬆下來。
被關在牢里的日子太過漫長,到後來他已記不得時間,只是有一天,瀝王不再派人來施刑了。他和商隊的其他人就像是被遺忘了,每天吃著餿掉的飯菜,苟延殘喘地活下來,有人撐不住死了,而他像條死狗似的難以動彈,卻奇蹟般活了下來。
每一天,他都在想念陳家堡的一切,那裡有熱騰騰的美食,有舒服的熱水澡可洗,還有……還有陳姑娘。
到後來,見瀝王果真忘了自己,他才小心翼翼地取出鏈子,握著它就好像擁有了堅持下去的力量。
「那便好。多吃蔬菜肉食,等你恢復得差不多了,我們便回家去。」陳榕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