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老夫人故意給她們難堪,黃氏竟能裝作不知,她撇嘴,想起什麼,突然問黃氏,「娘,大夫什麼時候來?」黃氏這會神采奕奕,說不準什麼時候就不好了,她一顆心不上不下。
黃氏挪了張烏木七屏卷書式扶手椅坐下,溫煦道,「待會就來,你身子不舒服,趕緊關了窗戶,別又發燒了。」
寧櫻搖頭,新月似的眉彎了彎,悵然道,「我好著呢。」
語聲剛落,門外傳來秋水的通稟聲,「太太,張大夫來了。」
寧櫻抬起頭,幾不可察的擰了擰眉,張大夫是寧府家養的大夫,祖祖輩輩都替寧府的主子們看病,上輩子,黃氏的病也是張大夫看的,她眼中,張大夫醫術並不高,甚至說得上只略懂皮毛,開的藥都是些貴重之藥,補身子還行,對病情沒好處。
遐思間,只聽黃氏不疾不徐道,「進來吧。」
黃氏進寧府時張大夫就在了,張大夫其人,三角眼,鷹鉤鼻,瘦骨嶙峋,其貌不揚,寧櫻半垂著眼,靜默不言。
越過屏風,張大夫眼觀鼻鼻觀心的彎腰行禮,「老奴見過三太太,六小姐。」
黃氏頷首,拉過寧櫻,從容不迫道,「起來吧,六小姐舟車勞頓身子不適,你給他瞧瞧。」
寧櫻倔強的扭過頭,張大夫醫術平平,即使身子真有毛病他也看不出來,她記著上輩子,老夫人生病都是遞了牌子請宮裡的太醫,張大夫不過是糊弄她們這些不受寵的主子罷了,左右她在老夫人跟前名聲不太好,也不怕多一條,倔著性子道,「我不讓張大夫看病,我要宮裡的薛太醫。」
薛太醫如華佗再生,醫術甚是了得,哪怕她病入膏肓藥石罔顧,薛太醫也想法子延長了她兩年的壽命,她聽薛太醫嘆氣,說退回去幾年,她的病情是有法子控制的,可惜拖太久,補得太過,里子被掏空了。
念及此,寧櫻害怕起來,手捂著自己腦袋,語氣充滿了驚恐,臉色煞白,「娘,找薛太醫來瞧瞧。」
說不準,她和黃氏都生病了,只不過身子沒反應罷了。
黃氏不在京城走動也聽過薛神醫的大名,那是給皇上看病的,哪輪得到她們,黃氏輕握著寧櫻小手,安慰道,「張大夫醫術了得,府里誰生了病都是他給治好的,讓他給你瞧瞧,待會,娘讓秋水去抓藥。」
寧櫻也知道自己想多了,她如今不過是寧府名不見經傳的鄉野來的小姐,哪請得動薛太醫,望著張大夫,寧櫻不情不願的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