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一席話朝黃氏說的,寧櫻沉了臉,她說話嗓門比旁人大些,因為這個,上輩子沒少被人嘲笑。
「老夫人,我生下來就是嗓門大的,和教養無關,您怕我丟臉,往後我出門不說話,外人就抓不著我短處了。」寧櫻一派天真,老夫人有心訓斥又覺得有辱身份,手扶著額頭,頓道,「算了算了,你剛回來,規矩的事稍後再說,你不認得路,讓靜芸帶著你轉轉,我乏了,休息會兒。」
黃氏身形一動,福了福身,「兒媳先下去了。」
走出榮溪園的門,寧櫻鬆開寧靜芸,走向黃氏,撒嬌道,「娘,你說過准我出府的,還記得不?」
黃氏無奈的點頭,目光看向垂首斂目的寧靜芸,好幾次,動了動唇,欲言又止。
她看得出來,寧靜芸不喜歡她,甚至說得上是厭惡,自己留她一人在京里,果然是錯了,記憶接踵而至,黃氏不由得紅了眼,別過身,偷偷拭去眼角的淚痕,溫煦道,「你不熟悉京城,我讓吳媽媽陪你……」
寧櫻在中間,將黃氏的拭淚的動作看得分明,寧靜芸養在老夫人膝下,性子早就歪了,黃氏掏心掏肺對她好都拉不回她的心,念及此,寧櫻忍不住嘆了口氣,伸出手,舉起黃氏粗糙的手,攤開手掌給寧靜芸瞧,「姐姐瞧娘掌心的繭,是在莊子上幹活留下的。」
京中貴婦最是注重保養,便是老夫人的手看上去都比黃氏的細嫩。
寧靜芸眼神微詫,一瞬即挪開了眼,臉上的神色淡淡的,事不關己的模樣。
「娘擔心姐姐在府里過得不好,名下田莊鋪子的進項全給了你,而她,在莊子上,和鄉野農婦般下地幹活,掌心的繭一年厚過一年。」回想在莊子上的日子,其實,不如意的更多,夏天蚊蟲多,冬天沒有炭火,日子拮据,她千方百計的想要回去,貪戀的不過是黃氏無病無災陪著她的那段時光,金銀珠寶綾羅綢緞,抵不過黃氏的健康平安,寧櫻說這些並非埋怨黃氏厚此薄彼,是想寧靜芸體諒黃氏的難處。
寧靜芸臉上恢復了沉靜,從容不迫道,「女兒絲毫不曾忘記母親的生養之恩,既然母親歸來,靜芸有府里的月例已足夠,多餘的,還請母親收回去,替妹妹置辦幾身衣衫。」
她跟在老夫人身邊,見的都是好東西,寧櫻身上的衣衫襯得她明艷乖巧不假,款式有些俗了,京中早已不流行,她和寧櫻乃一母同胞的嫡親姐妹,寧櫻出門丟臉,她面上也無光,故而才善意的提醒黃氏,同時也是含蓄告訴黃氏,她不需要那些銀子。
黃氏面色發白,嘴唇微微哆嗦,顫抖道,「靜芸……」
「哼,姐姐會算計,娘寧肯自己吃苦也怕你在府里受了委屈,你倒好,翻臉比翻書還快……」黃氏為寧靜芸嘔心瀝血,費盡心思,換來的便是「多餘的」三個字,寧靜芸,一點都沒變,依舊是養不熟的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