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低著頭,撐著地的雙手微微打顫,屏息靜氣,垂目不言。
寧櫻去梧桐院給黃氏銀錢,拐過亭子,鵝卵石鋪成的小路上,寧靜芸低頭和身側的丫鬟說著話,往梧桐院的方向走,寧櫻遲疑了下,寧靜芸去梧桐院該是為了她和寧靜芳的事情,柳氏知曉其中利害,故而把銀錢給她,這樣子的話,她和黃氏十年的月例到柳氏面前化成了小事。
寧靜芸身側的丫鬟注意到背後有人,回眸認出是她,輕輕笑了笑,朝寧靜芸說了句,接著,寧靜芸回過頭來,端莊的臉上隱隱帶著薄怒,想她該要訓斥自己了,果然,只聽寧靜芸道,「這兩年祖母身子不好,如果不是有大伯母幫著管家,府里亂糟糟的不知成什麼樣子,你和母親沒錢可以開口,用這種法子作甚?」
想到佟媽媽和她說的,寧靜芸心口堵得厲害,她是外人眼中高高在上的六小姐,自幼養在老夫人身前更多比府里其他人多了份體面,可是從黃氏寧櫻回府後,那些人看她的眼神就變了,寧靜芸清楚,她們嘴上不說,心底是看不起的吧,黃氏為人張揚潑辣,做事不顧忌臉面,寧櫻從小長在莊子上,沒念過書,目不識丁,而她卻有這樣的親人,能高貴到哪兒去?
望著寧靜芸質問的目光,寧櫻沒有辯解,視線在她身側的丫鬟身上逗留片刻,問道,「怎麼不是柔蘭?」
要知道,柔蘭可是寧靜芸的貼身丫鬟,做什麼都跟著她,這會兒寧靜芸身邊換了人,該是柔蘭已經失寵了,南山寺發生了什麼寧櫻懶得過問,柔蘭那丫鬟一看就是有野心的,寧靜芸打發她,可見不是沒有腦子的。
寧靜芸一怔,沉聲道,「不用轉移話題,說吧,月例到底怎麼回事,田莊鋪子有進項,今年的銀錢都送過來了,你缺錢可以問母親要,向我開口我也不會吝嗇……」
寧櫻冷哼聲,沒有說話,繼續往前邊走,看得寧靜芸皺緊了眉頭,寧櫻自顧道,「府里的月例是依著規矩來的,我向七妹妹求證罷了,田莊鋪子是娘的陪嫁,娘有進項是娘的本事,而是我寧府的小姐,靠娘的嫁妝養了十年,寧府不肯認我這個女兒開口說就成,何須拐彎抹角不給飯吃?」
聽她越說越不像話,寧靜芸的臉成了青色,「你瞎說什麼?」
「我說的有假了?姐姐你在府里有月例,可你敢否認,你的吃穿用度不是靠著娘的錢?外邊人只羨慕寧府的繁華,殊不知,一個連子嗣都養不活的府邸……」寧櫻話說到一半便被寧靜芸堵住了嘴,只看寧靜芸臉上忽明忽暗,呼吸急促道,「我不知你從哪兒聽來的,若想好好在府里待著,就給我把話咽回去,時辰不早了,回屋找夫子多讀點書,瞧瞧你這樣子,哪有大戶人家小姐的模樣?」
寧靜芸神色肅穆,抽回自己的手,鄭重其事道,「聞媽媽,你是她的奶娘,她不懂規矩你還不知道?往後若再被我聽著一星半點對府里不敬的話,別怪我翻臉不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