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僕四人興致勃勃,聲音洪亮,寧櫻本就是大嗓門,之前一直壓著,這會瞧著壯闊的景色忽然就忘了,也沒刻意壓制,馬車外的吳琅將寧櫻的聲音聽得清清楚楚,偶爾側頭望著漸落的太陽,生出諸多感慨來。
寧櫻讓帳房先生教他識字管帳,又讓他到處打探消息,栽培之恩難以報答,想到在蜀州時他的志向不過是娶個溫柔賢惠的妻子,好好幫吳管事管理莊子,進了京才知,他早先的想法著實太過愚昧,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他走得遠,往後的子子孫孫才能過上好日子,窩在一方不過是井底之蛙。
好在,寧櫻讓他有所改變,心境開闊了許多。
路上耽擱的時間長,到驛站已經天黑了,白天睡多了,寧櫻夜裡輾轉難眠,加之驛站的床硬,耳邊是嗡嗡的蚊蟲聲,鬧得寧櫻天明十分腦子才渾渾噩噩有了睡意,聞媽媽夜裡沒聽到她咳嗽,心知寧櫻沒睡著,這會兒看床榻上的寧櫻一動不動,也不急著打擾她,躡手躡腳退了出去,遇著吳媽媽從寧靜芸房裡出來,吳媽媽指了指屋子,小聲道,「五小姐認床,天邊露出魚肚白了才睡下,趕路的時辰怕要往後拖延會了。」
聞媽媽淡淡點了點頭,朝打水上樓的金桂道,「六小姐還睡著,白天睡多了,夜裡翻來覆去睡不著,剛睡下呢,你去院子瞧瞧昨晚洗的衣衫可幹了?幹了疊起來放好,和大少爺說聲晚點出發。」
寧靜芸和苟志成親的日子沒有定,晚點到達昆州沒什麼,兩位小姐的身子重要。
吳媽媽鬆了口氣,兩位小姐都睡著是再好不過了,否則讓寧櫻久等的話,聞媽媽該給她臉色瞧了,吳媽媽在聞媽媽跟前有些底氣不足,那種感覺很微妙,起初兩人對寧靜芸同仇敵愾,結果她轉了陣營,不怪聞媽媽心裡不高興,最初的時候,她也以為寧靜芸是虛情假意騙黃氏的,後發現寧靜芸循規蹈矩,不爭不搶,來昆州,黃氏想給她多點銀子傍身,寧靜芸考慮到寧櫻給拒絕了,讓黃氏留給寧櫻,想之前寧靜芸為了嫁妝的多少和黃氏吵鬧,如今知道孔融讓梨,不是改好了是什麼?
念及此,吳媽媽才坦然接受了寧靜芸。
吳媽媽上前挽著聞媽媽下樓,想和她說說寧靜芸的事兒,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聞媽媽不說敬著寧靜芸,別表現得太過了就行,兩個都是黃氏自己肚子裡出來的,姐妹和和睦睦才好。
剛走到樓梯口,臨近的一扇門從里拉開了,寧靜芸面色憔悴,臉色發白,穿著素淨的衣衫,外間罩了層外裳,衣衫大,顯得小臉清瘦了許多,吳媽媽一怔,「五小姐怎麼起了,您回屋歇會兒,老奴和大少爺說聲晚些時候趕路,否則您身子吃不消。」
寧靜芸好似沒料到會看見二人,臉上有些許尷尬,小聲解釋道,「醒了就睡不著了,不礙事的,這會我身子好受多了,吳媽媽叫丫鬟服侍我洗漱吧,趁著這會精神好,早點趕路,待會不舒服了,怕又要耽擱許久。」
聞媽媽淡淡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看著吳媽媽,吳媽媽不好意思的低下頭,鬆開聞媽媽,走向寧靜芸,壓低了聲音道,「您一宿沒睡,哪兒有精神了,多歇會兒吧,六小姐也睡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