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氏望著寧櫻懷裡的十一,沉默半晌,將寧靜芸和苟志回京的事情說了,兩姐妹不對付,黃氏夾在中間難做人,寧靜芸一回京就來府里向她賠罪,她瞧著寧靜芸瘦了一圈,臉也黑了,皮膚粗糙了,老了好幾歲,她於心不忍,當時她讓寧櫻去昆州的確有其他的心思,可寧靜芸的做法不傷她的心是假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她拼力想給女兒最好的,結果被寧靜芸利用。
她還記得寧櫻從昆州回來不久,譚慎衍偷偷回京來府里找她說事,譚慎衍坐在正屋四方桌前,端著茶杯,眸子裡儘是疏離和冷意,哪怕他的語氣再溫和,黃氏也察覺不到絲毫暖意,他說,「我敬重您,敬重黃副將,是因為櫻娘眼中,您是她在世上最重要的親人,愛屋及烏,我不想櫻娘難過,願意和她一起孝順您,但人心都是肉做的,您讓她去昆州送親,以櫻娘的心思,如何不知您的用意?您為了寧靜芸別有用心的話就把櫻娘送出去,您可知櫻娘的心情,寧靜芸什麼性子不用我多說,路上,如果寧靜芸□□,櫻娘怎麼逃得過?寧櫻懂事,從來不給您添麻煩,您就忍心眼睜睜看她被寧靜芸算計。昆州地震,寧靜芸騎在馬上,櫻娘卻摸黑趕路,腳上的鞋子戳破了,腳拇指血肉模糊,她不是金貴之軀,我給她上藥她也忍著沒吭一聲,是不是外表堅強剛毅就能忽略她心裡的傷和淚?而寧靜芸做了什麼,我想用不著我來說了。我與您說這麼多,不是希望您愧疚,只是希望您往後想想那個在莊子上吃苦,目不識丁的女兒,如何從格格不入被人嘲笑的野人融入到京城這個圈子當中的,背後的辛酸與苦楚,望您感同身受。」
說完這句譚慎衍起身走了,桌上的茶水一滴未動,走之前還給她彎腰作揖,黃氏才知,她當母親是多麼不合格,大女兒怨恨她,小女兒乖巧懂事她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她,寧靜芸從小錦衣玉食,有夫子教導,而寧櫻呢,想的不過是溫飽……
「娘,您怎麼了,是不是哪兒不舒服。」寧櫻抬起頭,看黃氏眼裡水光閃閃,鼻尖泛紅,以為她身體不適,關切的問道。
黃氏正回味著譚慎衍的話,聽寧櫻問她,抬起頭,神色動容,掖了掖眼角,捂著帕子擋在額頭,掩飾臉上的情緒道,「沒事兒,你姐姐和姐夫回京了,今日該也要來,她懷有三個月的身孕了……」黃氏還想說點什麼,又止住了,譚慎衍說得對,她怎麼好意思一而再再而三利用寧櫻的孝心和心軟讓她包容寧靜芸。
見黃氏欲言又止,寧櫻心裡覺得奇怪,卻也沒多想,苟志和寧靜芸回京乃早晚的事兒,苟志胸懷大志,不該埋沒在昆州了。
不一會兒,外邊傳來說話聲,聽著聲兒,寧櫻就知是寧靜芸和寧靜雅回來了,二人手挽著手,極為親切,聽說寧靜芸的腿養了好些日子,如今走路倒是看不出什麼,該沒有留下後遺症,寧靜芸小腹微微隆起,她低眉斂目,端莊的給柳氏黃氏見禮,見著自己,寧靜芸臉上沒絲毫驚訝,語氣不冷不熱,「六妹妹來了,門口遇著大姐姐,還說你可能沒回呢。」
苟志和蘇燁站在邊上,蘇燁器宇軒昂,溫潤如玉,相比之下,苟志就顯得粗獷了許多,苟志黑了不少,周正的五官因攝入官場,愈發顯得深邃,他給黃氏作揖,見著自己,臉上倒是有幾分詫異,繼而不好意思的撓了撓後腦勺,比起寧靜芸的自然而然,他略有幾分侷促,寧櫻笑著打趣道,「姐夫不記得櫻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