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呸,还是算了。
谁知不似他料,小黑煤球却用一本正经的奶音说:你是他的克星啊
你是他的克星。
你是克星啊。
克星
克星??
瞎几把乱侃!
宋彩生出些恼怒,道:我又没问你,你叨叨个什么劲!
江晏大概以为这句是对他说的,便道:好,我不多言,只剩最后三个问题。
宋彩:你问!
江晏:第一个问题,告诉你阳火不能灭的那个人,他的阳火灭了吗?
宋彩:这她的阳火不,她没有阳火,她生来就不受阳火庇护。
江晏:好。第二个问题,她的儿子阳火灭了吗?
她的儿子?我吗?宋彩听他这么问,后背乍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越发觉得氛围恐怖,你说什么,你到底想说什么,能不能别这样,我有点害怕!
黑暗中,宋彩听见一声微不可察的轻叹,似乎是有人松了一口气,却又听江晏道:现在,第三个问题。
宋彩的手心已经出了汗,不知不觉中已经倒退了好几步,想离问他问题的那个声音越远越好。而那声音却始终和他保持着两尺不到的距离,不依不饶:第三个问题,宋彩,你刚才回过头么?
宋彩拼命摇头:没有,没有。
江晏:不,你回了两次。
宋彩:???
走夜路,别回头,阳关火,在左右。
左回头,阴关近,右回头,阳关离。
悠长缥缈的调子在脑海中回荡,宋彩已经毛骨悚然,抓着头发疯狂道:我真的没有转身!我的阳火都在的!
他看向自己的左肩,阳火亮着,再看右肩,阳火也亮着。
他反手握住江晏手腕,竭力证明自己:我的阳火真的都在,我看见了!
江晏却问:那你能看得见我么?
什么,什么?心里头咯噔一下,宋彩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之处。
江晏的声音这么近,为什么看不见他?虽然江晏的阳火已经熄灭了,但他自己的阳火不是还亮着么!换种说法,怎么自己的阳火一直亮着,周围却是一片黑暗?
不不,问题不在这里,问题是阳火这东西是随随便便就能用肉眼看见的吗!
刚才照亮用的东西不是系统给的小火苗吗!
啪的一声响,似是有人踩到了干燥的树枝,又似是紧绷的皮筋经不住压力断开。
原先落在秽物堆里的那片红色衣料不知什么时候飘了起来,被什么东西勾着悬挂在半空,微微晃荡。江晏瞥去一个眼神,那片衣料便呼地烧着了,黑火滋滋作响。
宋彩浑身一阵激颤,寒冷侵袭入肺腑,他猛烈地咳嗽起来。随着咳嗽的动作,左肩上的阳火突然熄灭,他想止住咳嗽,可嗓子眼儿里像塞了冰碴子,难受得很。下一瞬间,右肩的阳火也灭了,宋彩愣住,难受的感觉莫名消退了大半。
又过了一小会儿,一只温暖的手掌抚上他的后背,他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正隔着他的背脊感应着那只手。
温暖蔓延至全身,宋彩终于不再冷了,缓了几口气,睁开眼睛。
嗯?宋彩脑子里一团浆糊,所以我刚才一直是闭着眼的?怎么回事
没事了。江晏的脸出现在视线中,他掌心托着的两簇小火苗合二为一,光芒更盛。
江晏伸手环住宋彩的腰,带着他往前走,宋彩却脚下一软,差点歪倒在烂泥里。
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我,我吓着了。
那先缓缓。江晏这般说着,手臂依然紧紧环着他,道,这里没有地方可坐,靠一会儿罢。
宋彩看了看他的肩膀,也不去想什么阳火不阳火的了,从善如流地靠了上去。
刚才是怎么了?宋彩打破寂静。
江晏轻声道:来了个厉害的东西,我竟没有及时察觉。
冷静思考了一会儿,宋彩也能猜出个大概,黑暗中肯定是有什么东西能够迷惑人的心智,让人产生幻觉。只不过那种幻觉亦真亦假,让人难以辨别自己是不是被沾上了。
宋彩道:你察觉得已经很及时了,我还一直认为自己没问题。对了,你问的那些问题我都能答上来,你是怎么看出我沾了脏东西的?
江晏望向他:你真的知道自己答了什么?
宋彩:???
两人一对质,宋彩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窒息。
原来他以为的自己对答如流的那些问题,在江晏耳中听到的都是似是而非的另一种答案,而他听到的江晏的回应,也都是经过潜意识加工处理的。
比如问题你是江晏的什么人,他回答的正是克星二字;问题江晏是你的什么人,他回答的是几个独立的词汇,镇压,堕印,克星;最后那三个问题更离谱,宋彩知道自己给出了她生来就没有阳火这种匪夷所思的答案,但他现在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那样答,似乎在思考这个问题时他的思维是混乱、混淆的。
宋彩的喉间传来微弱的咕咚一声,江晏立即搂紧了他,道:别怕。
嗯,嗯嗯,我不怕。宋彩给自己壮着胆,舌尖却泛起苦涩,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江晏这样重要过,心想着万幸啊,万幸有江晏在身边。
是么。江晏突然念了一句。
宋彩:啊??
江晏略作迟疑,道:觉得万幸有我在?
宋彩:
察觉到宋彩的僵硬,江晏低低笑了一声,而后正色道:你我共用妖火,若是不想我随时随地听见你的心声,便不要那么大声地思考。忘了么?不久之前你我才心海互通过。
心海互通?
心海互通。
啊,原来是心海互通。
宋彩总算回过味儿来,难怪江晏很轻易就知道他被脏东西沾上了,合着真是有内奸,是肚子里那团黑煤球捣的鬼!
沉默了半天的小黑煤球跳了出来,在他意识里叫嚷:妈咪,不关人家的事!是你自己思考太大声了啦!
宋彩:我思考得太大声?!你倒是跟我说说怎么才能小声!熊孩子,刚才没见你显神通,这会儿倒是会耍嘴皮子!
小黑煤球:人家也没办法嘛,爸比也知道刚才来的是个厉害家伙,人家已经尽力抵挡了,可是没挡住!
宋彩:别的先不管,把你的台湾腔给我收起来!
小黑煤球:哦。可是娘啊,你肚子里除了台湾腔和东北大碴子味儿,还有京腔、川普、广东话哇,贼啦丰富。
宋彩:
小黑煤球还想再探讨腔调问题,宋彩却已经摸索出开关功能了,将他那句陕北民歌是什么扼杀在了摇篮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