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溫習你的功課,我回來要檢查,沒完成的晚上就不用睡覺了,去外邊跪著繼續。」譚盛禮覺得對他們不能溫聲細語的講道理,沒有懲戒,他們便不知天高地厚,做事無法無天,該懲戒就得懲戒,思及此,譚盛禮給兩人布置了許多功課,見他們垮著臉,一副哀嚎悲鳴又不敢言的模樣後才離開。
天色陰沉,村裡的人們忙著收拾院子,等到大雨的到來。
雞鴨不安的鳴叫,狗在院子裡蹦來蹦去,躁動不安,譚盛禮走在前邊,步子不快,譚振業落後兩步跟著。
父子兩手裡拿著傘,不緊不慢地往村外走,偶有人與譚盛禮打招呼,問他去哪兒,譚盛禮雲淡風輕的說去劉家,如平日走親戚那般,溫溫和和的,並沒不安和害怕,遇到人詢問他莊稼長蟲的事,他會悉心給他們說從書里看來的辦法,語氣和善,氣質溫潤,非常的平易近人,譚振業不禁看向他的父親,記憶里,父親也是這般和藹可親,不過是在讀書人面前,甚少紆尊降貴和村里人說話,即使有人和他打招呼,他頂多甩個客氣又疏離的眼神,慣不會與他們聊天,還幫他們想辦法解決地里的事。
故而普通人眼裡,父親是高不可攀的譚老爺,性格冷漠,少有敢和他說話的。
但他卻知道,父親的高貴優雅是表面,實則吝嗇摳門,與普通人無異,會罵髒話,會說謊,別人有的陋習他也有,只不過他懂得偽裝,每每做這些事都躲在祠堂,外人看不到的地方。
自從清明後再看父親,整個人由內而外的變得不同了,改了經常祭祀的習慣不說,說話做事極為重規矩,性格端方正直,光風霽月目下無塵,與從前大不相同了。
真的是長姐被休刺激到他了嗎?
譚振業說不上來。
只是看著這樣的父親,既高興又難受。
在村里耽誤些時間,出村時,天驟然陰暗,豆大的雨滴啪啪落了下來,譚振業剛撐開傘,就聽後邊傳來道模糊的喊聲,「譚老爺。」
譚振業回眸望去,是個衣衫襤褸的頭髮斑白的老者,他見過,但不認識,提醒前邊的譚盛禮,「父親,有人喊你。」
譚盛禮轉過身,光線昏暗中,只看到小路上有個人影跑來。
「譚老爺。」趙鐵生跑得很快,「我還以為自己眼花看錯了,沒想到真是你,你這是要去哪兒啊。」
趙鐵生看了眼眉目清秀的譚振業,想到鄰里說的,越過譚振業,往前兩步到了譚盛禮跟前,小聲提醒,「譚老爺,我與你說啊,劉家去不得啊。」
劉家放了狠話說不會要譚振業好看,譚盛禮怎麼還敢往劉家湊啊。
哪怕他知道譚盛禮高風亮節鐵面無私,可也不能害自己兒子啊。
趙鐵生沒有打傘,譚盛禮將自己的傘遞過去,趙鐵生忙擺手,抹了把臉上的雨水,「這點雨對我來說不算什麼,你別管我,我來就是和你說……」
「趙兄,你的顧慮我明白。」為人父母,沒有不盼著子女好的,譚振業去劉家勢必要遭罪的,譚盛禮看著兩步外的譚振業,他骨架還沒張開,身子單薄,撐著傘站在那瘦瘦小小的,他道,「男子漢敢做敢當,他撲過去的那刻就該料到會有今日的局面,有因必有果,沒人逃得掉,不過還是感激你專程來與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