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辰清只怕打的也是這個主意。丟人,真真是丟人。
張縣令愁得不行,他與譚辰清認識幾十年,搞不懂他心裡想什麼,公事公辦譚振業就得坐牢,牢房是什麼地方?好好的人進去也會掉層皮,就是不掉層皮,待久了精神也會出問題。
「張縣令,公事公辦吧。」
張縣令鬍鬚顫了顫,狐疑地瞅著面前稱兄道弟的朋友,「你想清楚了?」
譚盛禮偏頭,看向前殿恭恭敬敬跪著的譚振業,嘆氣,「就當讓他吃個教訓了。」
張縣令不知劉家與譚家發生了何事,兩人認識數十載,甚少聊家裡的事,但為譚振業前程著想,他仍然吩咐衙役去把劉明章喊來,看看有沒有周旋的餘地,十幾歲的少年郎,做事衝動是難免的,況且他派衙役查過了,要不是劉明章他們先冷嘲熱諷譚家也不會動手打人,真要說,他認為劉明章自作自受。
是人都難免以親疏遠近論是非,張縣令也不例外,想到自己推薦劉明章入的縣學,他有點後悔,覺得對不起好友。
譚盛禮坦蕩,「你作為父母官,要做到公正公允,無須摻雜私人感情,我不會往心裡去。」
他這般說,張縣令不禁面露敬重,兩人次次都在酒桌上飲酒作詩,都說詩如其人,他沒看錯人,譚家人風骨正,不愧為帝師後人,他道,「成,就依你所言吧。」
譚振業跪在公堂中央,腦袋垂得低低的,像等待死刑的囚犯,完全提不起鬥志,直到門外傳來通稟,說是劉秀才到了,他方直起腰板,回眸瞅了眼。
劉明章穿著身簇新的衣衫,在前呼後擁後走了進來,看到他,縣令不像上次和顏悅色,開門見山的提議道,「畢竟翁婿一場,有什麼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得了。」
桐梓縣地方小,條件差,幾十年來甚少有外地的官員來,而他也升不上去,張縣令做縣令就是幾十年,他的話極有威望。
劉明章沉著眉,看不出心裡在想什麼,但不能不給縣令面子,掙脫羅氏攙扶的手,向縣令拱手,「大人說的是,得饒人處且饒人,晚上並不想置誰於死地,要不是太過緊張晚生性命,此事都不會鬧到公堂上來,讓大人見笑了。」
彬彬有禮,溫和從容,任誰看了都會心頭稱讚。
張縣令心頭冷笑,慣會裝的,真要心善,就不會把事情鬧大了,幸虧他熟知好友的為人,否則就真被劉明章偽善的嘴臉給矇騙了。
劉明章不知張縣令和譚家的淵源,說完看向對面站著的人,眼神倨傲,不著痕跡的扯了扯身邊人的衣袖,羅氏立即站了出來,「大人,我兒不追究,我做娘的不追究不行,我兒寒窗苦讀,好不容易考得個秀才,你說他要有個三長兩短我們咋辦啊,譚家這是存心跟我們做對啊。」說著,羅氏便跪倒在地,捶足頓胸的哭喊起來,「我兒傷了腦袋,影響他日後科考怎麼辦,考不上算誰的啊?」
張縣令皺眉,琢磨羅氏話里的意思。
譚盛禮神色冷峻,眼裡閃過絲促狹,為官幾十年,官場什麼人他沒見過,羅氏啥心思他心裡門清,無非趁機訛詐想要譚家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