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獄卒很想大聲吶喊說第四很好了,參加縣試的有百餘人,最後只取了12名,譚振興能榜上有名是多值得慶幸的事啊,別說第四,第十二名都有人搶著要。
「振興少爺,第四不錯了,好多人想考第四都考不上呢。」
譚振興興致缺缺的嗯了聲,和黃獄卒聊起外縣調來的衙役,說實話,他這會都驚魂甫定,太恐怖了,怎麼有這麼兇殘的人,就不怕他日他們考上秀才報復回去?
黃獄卒笑,「振興少爺,衙役們也不好做,是縣令大人要求他們這麼做的。」科舉作弊是很嚴重的事,弄不好縣令大人的烏紗帽都保不住,不找些面目猙獰的衙役震懾住考生,考生作弊怎麼辦?縣令大人也是逼不得已。
想想是那麼回事,譚振興不由得感慨,「縣令大人也不好做啊。」
他們聊天,譚盛禮則給譚振業講文章,昨日布置的功課是以仁義為題,親族犯事,是縱容包庇維繫家族興盛還是秉公無私將其推出去讓家族蒙羞,好幾處地方譚振業反覆闡述,太過累贅,幾個措辭太尖銳,會給考官留下不夠穩重的印象,真正的好文章哪怕用詞溫和平淡,也有鮮明不可動搖的立場,譚盛禮隨口提了兩個文章風格南轅北轍的學士,說出口察覺不對勁,時過境遷,他喊得出名字的學士早已不在人世,文章或許被世人傳頌,但桐梓縣的書鋪小,並沒多少文人墨客的文章。
譚盛禮冒出個念頭。
「父親?」
見譚盛禮頓住,譚振業心有戚戚,小聲喚了聲。
譚盛禮回過神,幽暗的眼眸閃著譚振業看不懂的情緒,但聽譚盛禮道,「繼續吧……」
凡牽扯仁義的考題,多側重取捨,詞句不可太犀利,最忌諱捧踩,表明立場,引經據典,自圓其說就行,譚盛禮背了幾篇類似的文章,分析裡邊的詞句,完了讓譚振業自己思考修改,趁這閒隙,他又去指點幾個獄卒的孩子,最後再和牢里的其他人想找他解惑的人聊聊,他日日來,誰想往家裡捎話都會找他,譚盛禮沒時間挨家挨戶傳話,都請譚辰風幫的忙,譚辰風是村長,認識的人多,找人傳話對他來說容易得多。
等他和譚振興走出監牢,太陽已落下山了,只余漫天紅霞。
「辰清叔……」街上,譚生隱扛著兩個包袱,在樹蔭下等著,看他們出來,忙跑上前,「辰清叔,你是案首呢,振興哥第四……」
譚振興已經接受這個結果了,在歪瓜裂棗里挑歪瓜,雖丟臉,好在報考費沒有白花,他問譚生隱,「你呢,你過了沒?」
譚生隱不好意思的點頭,「過了,倒數第四。」
譚振興拍拍他的肩,「倒數就倒數吧,過了就行,要不然明年還得花報考費。」
「嗯。」譚生隱不計較名次,過了就行,他沒有譚盛禮的淵博,寫不出那麼雄渾蒼勁的字,能掛倒數就算不錯了,要知道,縣令大人得知他是譚家族人,特意留自己考察了幾句功課,叮囑自己好好跟著譚盛禮學,他日定能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