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陳伯身體不太好了。」門口,譚振學站定,撣了撣衣服的灰,面龐被冷風颳得面無表情,簡短地說了陳伯的情況,山里風大,陳伯驚覺天不對勁想往回走,結果絆倒了,他們找到陳伯時,陳伯臉色通紅,額頭滾燙,渾身燒得滾燙,這會正在醫館裡呢,「三弟在醫館守著,我回來給他拿點吃的去。」
「你就不去了,我和你大哥去看看,灶房裡溫著飯菜,你先吃。」譚盛禮吩咐譚振興趕馬車,他回屋拿銀子,順便叮囑譚佩玉備兩個饃饃給譚振業帶去。
醫館夜裡不營業,是譚振業硬敲開的,坐館的是個老大夫,好像認識陳山故而沒抱怨譚振業的莽撞,而是詢問譚盛禮和陳山的關係,得知兩人曾在同間客棧住過,不由得佩服譚盛禮的慷慨解囊,開藥方時,儘量挑便宜的藥,「他也算有福氣的人……」否則不會遇到這麼多好人。
陳山高燒不退,要人時時刻刻守著為其熱敷降溫,譚盛禮打發譚振興和譚振業回去休息,他在醫館守著,前半夜陳山被燒糊塗了,渾渾噩噩的說胡說,譚盛禮打盹都不敢,後半夜稍微好點,他才靠著眯了一小會,結果醒來時,病榻上的人不見了,譚盛禮心驚,下樓問大夫,大夫直搖頭,「那人性子倔,回客棧去了。」
那就是鐵打的身體,不到倒下的那刻不會屈服的。
看譚盛禮站著沒走,老大夫在給病人把脈,沉吟道,「你也甭管他了,真要撐不住他會回來的。」
這幾年,陳山不是沒來醫館抓過藥,老大夫自認還算了解他,和譚盛禮道,「你別怪他不辭而別,他啊,就是怕欠的人情太大,幾輩子都還不完。」
「他身體怎麼樣了?」譚盛禮怎麼會和他計較,擔心他而已。
「沒什麼事了。」
都說病去如山倒病來如抽絲,譚盛禮不敢相信癒合得這般快的人,恐怕強撐著而已,他無奈地嘆氣,「你算算藥多少錢……」
老大夫擺手,「不用了,都是些不值錢的藥。」
要不怎麼說陳山有福氣,這些年他來看過幾次病,老大夫沒收他半文錢。
譚盛禮過意不去,放了兩個碎銀在桌上,隨後去客棧看陳山,陳山在柴房睡著,身體縮成團,只露出個腦袋在被外,看到他,陳山呲牙笑了笑,「譚老爺,我沒事,吃了藥睡會就好了,醫館的床硬,我睡著不舒服。」
「藥拿回來沒?」譚盛禮四下瞅了瞅,聞著中藥味,卻是沒見著藥。
「嗯。」陳山似乎不太想說話,「你忙你的事去吧,不用管我,我睡會就好了,睡會就好了。」說著,緩緩閉上眼,不再和譚盛禮說話了。
譚盛禮擔心打擾他休息,找到旁邊的藥,給了幾個銅板給廚子,托他幫忙熬藥,廚子拿了藥卻是不肯收錢,「熬藥不算什麼,給錢就太見外了,聽說是令公子進山把他帶回來的,他心裡很不踏實,害怕打擾你們讀書導致你們落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