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這天譚振興他們賣柴時,碰到了兩個讀書人,兩人衣著普通,手裡搖著把摺扇,瞧著風度翩翩,像是有才學的人。
譚振興後背的傷沒好,走路仍直不起腰,重活沒法干,天天跟著給譚振學和譚生隱打下手,他們砍柴他就負責捆,他們挑進城他就負責吆喝叫賣,托讀書人的福,最近的柴價格高了許多,見兩人給他們行禮,譚振興狐疑,「兩位買柴的嗎?」
兩人不答,其中高個子折起扇子拱手,「在下有事請教譚大公子。」
「好說好說。」譚振興還禮,再問,「你們買柴嗎?」
買的話請教什麼都好說,如果不買,那就有點不好辦了,要知道,院試過後,其他人日日尋歡作樂等待放榜,他們連喘氣的機會都沒有,譚盛禮不知從哪兒弄了本書要他們抄,早上砍柴賣了回去就得抄,根本沒功夫在外邊逗留。
雖然譚盛禮沒出城砍過柴,但時間掐得特別准,過時沒回家就要詢問原因,答不上來就挨棍子,極為嚴格的,不買柴真沒什麼好聊的。
「在下姓秦,永寧縣人,聽聞你們父子同場,俱提前交卷離場,不知答得怎樣。」高個子再次拱手,離放榜還要好幾日,他們是等不及想知道自己是否有望,客棧老闆說譚老爺滿腹經綸,幾位公子才學深厚,早就想認識認識了,奈何譚家公子出門就直奔城門方向,回城就專心賣柴,根本不參加詩會文會,他們實力如何其他人並不清楚,只知道譚老爺是舒樂府的案首,寫得一手好字,至於博學到哪種程度,無人知曉。
今天專程過來,就是想探探他們的底。
見對方還算有禮貌,又生了副好皮囊,譚振興勉為其難賣他個面子,回答,「不算好。」那天半夜回家他們就翻書對了答案,錯了好幾道,擱在平時寫功課的話,少不得是要挨訓的。
「不算好是多好?」那人又問。
譚振興想了想,「能答的都答了,不能答的亂寫的。」他答題沒有留空白的習慣,記不住的就用詩文代替,沒準碰到欣賞他詩的大人特許給了過呢?
他的回答雖是實話,落在對方耳朵里未免覺得敷衍,沉默半晌,那人靈機一動,挑了試題里最難的文章問譚振興,「尚桓桓如虎、如貔、如熊、如羆,於商郊弗迓克奔,以役西土這題你們答對了嗎?」
「你開玩笑呢。」這篇文章他翻過幾遍而已,讀都讀不通順,怎麼可能背下來,真以為四書五經倒背如流就包括所有的文章了?騙人的,他們說背得滾瓜爛熟的四書五經多是經常考經常用的詩句,這篇文章晦澀難懂,不是他吹牛,放眼整個郡城,能背出來的人屈指可數,除了他父親估計也就學政大人了吧,譚振興問他,「你答對了?」
那人搖頭,不過心裡稍感欣慰,看來真如其他人所言,譚家人交卷在前也不見得多厲害,題難對所有人都難,能不能過就拼運氣了,他再次拱手作揖,和身邊人邊說話邊走了。
譚振興:「……」此人真是莫名奇妙,「二弟,你說他什麼意思啊,試題那麼多,挑什麼問不好,偏偏挑我不會的問……」
莫不是來找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