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公子客氣了。」其中皮膚白的讀書人推辭,他們來是有意和譚家人交好做朋友的,談錢多傷情分。
譚盛禮固執地把錢塞進他們手裡,「你們該得的。」
兩人:「……」這譚大公子還真是正直良善得很。
得知自己進了甲科前十,譚振興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伸手按住,無意拂過破洞透風的衣衫,他神色微僵,慢慢地垂下手,朝兩人拱手,「家父還等著我們回家抄書,就先告辭了。」
話完,慢條斯理的轉身,腳步優雅從容,兩人看他處變不驚,穩重非常,內心十分佩服,他們兩人也考上了,衙役來客棧報喜時,他們高興地熱淚盈眶,甚至跪地給老天爺磕了三個響頭,想想自己,再看看從容不怕整理衣衫往家去的譚振興,兩人自愧不如。
譚家底蘊深厚,縱使淪於耕讀世家也非普通人能比,哪怕再過幾十年,他們也學不來譚家人的高貴從容與鎮定。
便是衙役心裡都這麼想的,譚家人舉手投足自有份氣度,這份氣度……衙役形容不出來,就覺得譚振興很了不起,得知父親兄弟考上秀才歡喜異常,而知道自己排名後卻冷靜自持,這份氣度,請問誰有啊……
在場的恐怕也就朝夕相處的譚振學他們明白譚振興心情,沒看到他雙手摳著漏風的衣衫嗎,定是覺得衣衫破爛沒臉見人。
果不其然,不等他們進門,院裡就傳來譚振興獨有的哭聲,「嗚嗚嗚,嗚嗚嗚,我是秀才了……嗚嗚嗚,我穿成這樣是不是很丟臉啊……」
他們搖搖頭,進院子後趕緊關上了門。
而屋檐下,抱著譚盛禮哭得肝腸寸斷的譚振興沒有消停的意思,「父親啊,兒子給你丟臉了啊。」
好好的心情被譚振興消貽殆盡,譚盛禮緩緩吐出口氣,緩緩深吸口氣,反覆片刻,彎腰扶起譚振興,語氣柔和道,「不丟臉。」
不以己衣帛便覺高,不以己衣陋則覺低,人者,以德行品學論之,這個道理,譚盛禮以前未親口說過,也是看譚振興哭得不忍直視,他覺得有必要說兩句,說完就看譚振興仰起頭,打了個哭嗝,淚流滿面地問他道,「那我下次放榜能穿件好點的衣衫嗎?」
譚佩玉持家,給他們備了見客應酬的衣衫,他到現在還沒穿過呢。
譚盛禮:「……」白說了。就這蹭鼻子上臉的德行,不能給他好臉色,譚盛禮抽回手,瞬間冷臉,見狀,譚振興又老實了,「父親說的是,兒子記住了。」
說完,又打了個哭嗝。
見譚振興哭盡興了,邊上呆若木雞的趙鐵生慢慢回過神來,他難以置信地開口,「大公子,我真的甲科前十嗎?」儘管譚盛禮和他說過,他心裡並無底氣,剛剛譚振興衝進門痛哭流涕說得口齒不清,他生怕自己耳聾聽錯了,這會看譚振興平靜少許,不由自主又問了遍。
譚振興擦了擦臉上的淚,「是啊,我們都甲科前十,生隱弟稍微差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