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只說風水不好,卻也說不出不好在哪兒,好好的街,就這麼落敗了,說實話,老太太多少有點不甘心。
就當她骨子裡護短吧,聽不得外人說平安街不好,她繼續住著,或許哪天離開的人們就回來了呢,「我和譚老爺說這個沒有其他的意思,咱們這的老人,都長壽……冬山也和外人解釋過,沒人聽罷了……」
譚盛禮不知還有這個原因,城裡人多,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出了事後,人云亦云傳得邪乎罷了,譚盛禮安慰了老太太兩句,問起街邊的書鋪來,老太太道,「那書鋪是私塾老夫子的,老夫子死後,外邊有很多閒言碎語,老夫子兒子關了私塾,直到後邊又死人,他妻子不同意繼續住在這,要他搬走,臨走前,他把書鋪賣給了冬山爹,冬山爹死後就由冬山守著的,裡邊的書都是冬山自己抄的……」
老夫子德高望重,冬山接手後就沒調整過書價。
冬山心裡,終究是盼著人們能回來的。
「冬山這孩子認死理,我們勸他搬出去,他不肯,說如果他也走了,平安街怕是連安寧都沒了,我明白他的意思,外人地痞無賴怎麼鬧,都不敢往這片來,就是冬山守著的,有時我老婆子也納悶,你說在長安街的孩子這麼多,怎麼就冬山留下了呢?」她有子孫,兒子在外邊置了宅子,孫子在私塾讀書,少有回來,平日也就冬山幫襯著她們這群人了。
寒風刺骨,拂過老太太布滿風霜的臉,譚盛禮上前半步,替她擋住風,「有你們陪著他,他想來不孤獨的。」
譚盛禮又問了兩句徐家的事,老太太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冬山爹是周圍出了名的鐵匠,以前在街上有個鐵匠鋪,在書鋪隔壁,老夫子經常夸冬山性格老實,心性堅定,若是讀書定有番作為的,冬山爹聽老夫子的話,送冬山去私塾讀書,冬山聰明,跟著老夫子學了很多本領。
但科舉制度等級森嚴,冬山再有出息,都無法走科舉的路子出人頭地。
那時她們沒少替冬山惋惜,冬山不覺得有什麼,忙時打鐵,閒暇時抄書……
「譚老爺,我知道你和旁人不同,不是看人出身的……」說到這,老太太止住了,冬山不讓她再提和大姑娘的親事,冬山說譚老爺性情寬厚,再三提及難免會感到為難,老太太嘆氣,「罷了,不說了,冬山這孩子好啊。」
她如果有適婚的女兒,定是要把她許配給冬山的,奈何她沒有,而孫女的婚事,輪不到她做主。
老太太哀嘆連連的走了,走出去老遠,譚盛禮都能聽到老人家的嘆息。
飯後,譚盛禮和譚振興他們說起此事,譚振興頓覺毛骨悚然,他是相信風水的,猶記得在惠明村時,父親修葺房屋前專程請會看風水的先生來看,先生毫不猶豫的指著旁邊要他們起牆,住進新家,他們家果真和以前大不相同了,不是他迷信,父親能幡然醒悟走科舉,沒準就是新宅風水好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