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兩側的燈籠亮著,譚振業識路,很快就到了醫館,醫館共兩層,很多是衙役送來的考生,聽口音多是外地人,初來綿州,水土不服,染風寒的比比皆是,他們先攙扶譚生隱去樓上躺著,譚盛禮下樓喚大夫,經過扇門前,突然聽到裡邊響起虛弱的聲音,譚盛禮側目,卻是隔壁號房的考生,他躺在病榻上,面帶病色,「這位老爺……」
譚盛禮拱手,「在下姓譚。」
「是了,進場那日我見著你了。」
那時有兩個考生穿得太厚,被衙役扒了衣服,周圍無人搭腔,他看到譚盛禮問身側少年要了兩套衣服上前,雖說後邊被人搶了先,幫人者卻對他極為敬重,想來是哪方德高望重的老秀才。
「在下,在下李逵,清平縣人,獨自進城趕考的,那天謝謝你。」
譚盛禮想起他說的何事,只道,「號房寒冷,我散步暖身而已,不值一提。」
見人好像有事相托,譚盛禮道,「不知可否等等,我請大夫上來給我侄子看過後再來找你。」
「不礙事,你先去吧。」
醫館共有四個大夫,譚盛禮說了譚生隱情況,譚生隱身體好,可能是過了病氣,大夫把脈開了藥,譚盛禮讓譚振學去熬夜,譚振業和譚振興守著,這才過來找李逵,李逵慢慢撐著身體坐起,「我染了風寒,不知要住幾日,我與客棧掌柜說好明早離店的,等不到我,我擔心他把我的包袱扔了,你能不能……」
醫館的都是病人,他不好意思麻煩人家,請抓藥的藥童幫忙跑一趟,藥童說客棧遠,來回費時會耽誤他抓藥,說什麼都不肯幫忙。
委實找不著人了。
「你先好好養病,告訴我客棧位置,待會我就去和客棧老闆說聲。」捎口信不是什麼難事,譚盛禮問他,「你是打算繼續住店還是……」
「不,不住了,我……能否把我的包袱帶過來。」
客棧住宿費貴,他身上的錢財治病後已經所剩無幾了,他說,「我的包袱里就幾本書,還有套衣衫,拿來就成。」
他渾身無力,大夫說要養幾天,這幾天儘量避免吹風外出,他就在醫館住下了。
「成,那你先休息,我這就去。」
李逵說的客棧離醫館有點遠,譚盛禮不會趕車,走路去的,拎著包袱回到醫館時,已經很晚了,他把行李給李逵,又把客棧的押金還給他,這才去隔壁看譚生隱,譚生隱的燒已經退了,看譚振興眼眶紅紅的蹲在病榻前,他問,「你怎麼了?」
「無事。」譚振興揉揉眼,和譚盛禮說,「父親,你們先回家歇息,我在這守著生隱弟吧。」
他怕譚生隱死了無法和譚辰風他們交差,譚家族裡就譚生隱是最出息的,他有個好歹,譚辰風不得和他們拼命啊,譚振興抹了抹淚,「生隱弟,你務必要好好活著啊,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