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鳴宴吟詩作對是習俗,人人來之前都會挑幾首自己生平最得意的詩備著,不亞於備戰科考,江同父子擺明了有備而來,且明顯衝著譚家,見慣了譚振興嘴碎直腸子,再看江同,譚生隱無端不喜歡這個人,想起出門前譚盛禮叮囑他們的話,多看多聽少說少論。
江家和譚家,在為人處事方面,真的南轅北轍,天差地別,他湊到譚振學耳朵邊,小聲耳語兩句,譚振學蹙眉,輕輕搖頭。
接著,又有幾個人出面吟詩,但都沒能超越江同,見狀,江同脊背挺得更直了,輪到譚振學和譚生隱時,行眾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兩人身上,譚振學低頭思索,做了首中規中矩的詩,譚生隱亦如是,末了,周圍靜了瞬,看大家有掃興之意,譚振學拱手道別先離開了。
秦向陽他們跟隨兩人而去,走出院子,後邊傳來小聲的議論,秦向陽不解,「譚公子何不全力以赴?」以譚振學的才學,即興成詩也能壓過江同,何須故意藏拙?在郡城時,他和譚振學探討過學問,譚振學功課紮實,各門功課俱屬翹楚,他若想,肯定能贏過江家父子輕而易舉,怎麼會給人留下話柄。
「秦兄當我不想多生事端罷。」譚振學搖搖頭,不願多說。
而望了眼院裡相談甚歡的眾人的譚生隱卻是明白,譚振學純粹不想出風頭罷了,若在鹿鳴宴上,他們定拿出看家本事,而這明擺著為某人精心組的局,譚振學如果出盡風頭定會遭人記恨,換了譚振興自是毫不在意的大展拳腳,以碾壓眾人為目標,譚振學不同,他謙讓識趣,從來不和人起爭執。
想到江家處事作風,秦向陽愈發敬佩譚家家風了,想想也是,譚家人真要斤斤計較,就不會任由他人抹黑譚家名聲而不辯解了,秦向陽道,「城裡謠言多,不知振學公子作何打算?」
外人所道不為事實,譚家從不出面澄清,以那些人的為人,譚振學不如江同的事兒恐怕要不了多久就會傳開。
「多謝秦兄關心。」譚振學道,「父親常說,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時間久了,外人會明白我們是怎樣的人。」
秦向陽佩服其胸襟,換了他,他是做不到的。
譚盛禮和幾位大人也相談甚歡,傍晚離去時,巡撫大人親自送其至門外,其他人紛紛側目,要知道,巡撫大人出身文人眾多的江南,眼光頗高,據眾人所知,他生平還是頭次依依不捨地送新科舉人出門。事情傳得快,不到半個時辰,城裡讀書人就知道鹿鳴宴上,譚盛禮受巡撫大人親睞的事。
書鋪有鄉試新科舉人的考卷賣,縱觀所有考卷,譚盛禮無疑是最好的,無論是經義策論還是明算,都遙遙領先其他人很多,巡撫大人愛賢,他有資格得巡撫大人厚待。
就在人們津津樂道的時候,談完生意的譚振興他們也離開了布莊,兜著『騙』的錢準備家去,一天過去,他們共見了四位布莊東家,從四個『冤大頭』里挑了個最冤大頭的人,掙了上百兩銀錢,兜著錢,譚振興整顆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那種背著譚盛禮做壞事的緊張感太強烈了,他都不敢挺起胸膛走路,而且街上人多,他擔心小偷瞄上他,雙手捂著衣兜,眼神警惕地望著周圍,誰要看他兩眼,他立即跳到徐冬山身後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