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盛禮愣了下,想起譚振興說這話時孫氏姐妹在旁邊,想來是她們和陸甘通說的,他琢磨陸甘通的用意,沉思道,「來年就會試,我尋思著等會試後再說。」
陸甘通蹙了蹙眉,又問,「令千金多大了?」
譚家有兩女,譚佩玉已經嫁人了,剩下譚佩珠,年方十四,譚盛禮給陸甘通倒茶,沒有回答,而是問陸甘通是否有什麼事,女孩不比男孩,名聲於她們更為重要,譚佩珠來京後哪兒都不去,恐怕就是擔心惹上麻煩,譚佩珠心思透亮,比譚佩玉更甚,從她管束大丫頭她們就看得出來。
「隨口問問。」陸甘通生硬道。
譚盛禮聊起其他,陸甘通欲言又止,那日客棧他先行離開後就變相地和譚盛禮撕破了臉,加上納了孫婉娘而孫婉娘又心儀譚盛禮,他心裡更不服氣,暗暗和譚盛禮較勁,綿州讀書人來京後,他挨個上門拜訪與之結交,故意要譚盛禮看他人緣多好,哪曉得譚盛禮不當回事,天天帶著陳乞兒去外邊轉悠,還送陳乞兒去了學堂,完全不和其他人來往。
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陸甘通心裡悶悶脹脹的,他端起茶杯抿了口茶,不是以往品嘗的苦茶,茶葉清香,是掌柜給他們備的,每間房都有。
不知為何,陸甘通更不舒服了,他放下茶杯,望著譚盛禮那雙和善的眼眸,語氣緩和不少,「譚家沒有主母,子女親事可是由你做主?」
男子不問內宅事,稍微注重名聲的人家都不會讓男子處理內宅事宜,但譚家不同,譚盛禮妻子去世多年,兒媳汪氏出身鄉野理不清事兒,大小事都得譚盛禮拿主意,他這麼問,是想確認而已,以免自己拉下臉開口,結果譚盛禮找藉口搪塞他。
譚盛禮隱約猜到陸甘通想說什麼,誠實道,「幾個孩子手足情深,長幼有序,親事依著年齡排,會試後就該給振學說親了。」言外之意還輪不到譚佩珠,佩珠年紀還小,譚盛禮想多留她兩年,她年幼失母,過得不好,大些了又幫著做家務活,她的親事,譚盛禮自是要慎之又慎的。
他的話誠懇直白,陸甘通臉色煞白,心知譚盛禮猜到他意思了,沒錯,他想為兒子求娶譚佩珠,他見過譚佩珠,眉清目秀的女孩,天天和侄女待著,安靜得很,同行幾百里路,他幾乎沒聽到過譚佩珠的聲音,想來是個懂分寸知進退的人,兒子娶她。
豈料人家瞧不上自己,他拂袖走人,譚盛禮起身送他,到門口時,見陸甘通轉身,眼神充滿怨懟,「陸某以為譚老爺仁愛寬厚,卻不想待人市儈至極。」
譚盛禮一頭霧水,卻也不作解釋,目送他下樓,去隔壁看譚振學他們。
兩人睡著了,衣領半敞,露出磨破皮而紅腫的肩,兩人能忍,到現在半個字不吭,他打開牆角抽屜,拿出備好的膏藥,輕輕替其塗上,真是累著了,他給兩人塗完藥都不見醒,正準備收起瓷瓶,譚振興回來了,聞到熟悉的藥味,他眉頭緊皺,看譚盛禮拿著瓷瓶,忙上前,可憐兮兮道,「父親,我後背好像也傷著了。」
「趴著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