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臉色像好的嗎?」熊監丞抿著唇,緩步踏進書閣,視線陰惻惻地掠過鬥毆的學生,「誰挑的事兒?」
無人應答。
「耳朵聾了是不是?」
仍舊無人應答,熊監丞似乎耐心告罄,揮起戒尺,學生們識趣地抬起手,緊咬著牙,五官扭曲,但沒人敢退縮,硬是挨了五戒尺,戒尺落在手掌發出清脆的聲音,看得人不寒而慄。
懲戒還沒結束,熊監丞罰他們去園子裡幹活,天氣炎熱,花草焉噠噠的,要他們給花草澆水,澆完才准回家。
換作平時沒什麼,可他們身上帶著傷,走路都艱難,何況是做體力活,他們幾乎是哭著下去的,好不容易熬到回家,沒來得及喝口水,自家父親又拎著木棍出現了,不問他們在國子監過得怎麼樣,拎起棍子就打,身體弱的撐不住,直直暈了過去。
這日子,簡直沒法活了。
不過就是夏試考砸了,父親用不著六親不認吧,別是受小人唆使……想到這種可能,有腦子的少爺們拐彎抹角問府里人打聽……結果真讓他們打聽到了,木棍是在日照書鋪買的,這日照書鋪啊,背後東家是譚家人。
少爺們:「……」
真的是老天要亡他們啊。
這日上課,學生們都唉聲嘆氣的,最後排的譚振業被前邊人擋住了視線,最前排的少年回眸瞥了眼,和身後的人說,「譚祭酒自詡博覽群書厚德載物,卻以權謀私斂財,你們就乖乖吃下這個悶虧?」
「不然還能怎樣?」別看他們天不怕地不怕,真要他們和先生對著幹卻是不敢的,尤其是和譚家人,「我算有點明白楊嚴謹的心情了。」遇上譚家人,只能認栽,說著,他壓低聲音道,「在書閣你不是說楊嚴謹請譚家公子去酒樓做客嗎?我讓小廝打聽過了,情況並非咱們看到的那樣。」
譚家人是楊家人卡在喉嚨的刺兒,不拔不快,他們也為楊嚴謹出謀劃策,誰知去年秋試看到譚家公子兩人很熟悉的樣子,只以為楊嚴謹慫不敢對付譚家人,實則不然,楊嚴謹兄弟約譚家公子去酒樓是想拿錢打發他們,哪曉得遇到譚家大公子是個蠢貨,誤解了楊嚴謹的意思,以為楊嚴謹真心幫襯他們而感恩戴德……
「我父親欽佩祭酒大人品行,我若頂撞半句……」他回眸瞅了眼自己身後,嘆道,「只怕會被逐出家門。」逐出家門前還得被揍個半死。
說來也怪,廖遜在時,父親雖敬佩廖遜但不會因自己在國子監不聽話打自己,但自從譚盛禮來了後,父親就特別關注自己學業了,聽小廝說,父親備了十來根木棍,一碗水端平,他們幾兄弟都有,他道,「還是楚學士人好。」
楚天夏試考得也不好,沒見楚學士打人啊。
他露出艷羨的眼神,楚天揚唇笑笑,「愛之深責之切,令尊是為你好。」語畢,感覺身側有人經過,楚天下意識地抬眸,眸色震了下,見譚振業垂眸沖自己笑,楚天表情僵了瞬,正欲回以一個笑容時,譚振業越過座位去了外邊。
「楚天,你是不是認識譚家小公子啊。」
楚天笑了笑,笑意卻不達眼底,「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