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屍身平放在兩人都曾睡過的床榻上,行屍走肉一般強撐著辦完所有事情,溫衡終於卸了力氣,整個人蜷縮在葉卿的屍身旁邊,顫抖著抱住大腹悶哼不斷,眼角抑制不住地滑下淚珠,不知是疼的,還是心裡苦得緊。
羊水不知何時已經破了,後邊濕漉一片,肚腹已經發緊發硬,陣痛間隔十分接近,溫衡知道,孩子已經等不了,急著要出來了,把他另一位父親等回來以後,便再也等不了更久了。
想到孩子,溫衡陡然清醒了幾分,這孩子不能出生在軍營里,他必須另外找個地方。於是扶著後腰下了床榻,看著葉卿滿是傷痕,仿若睡著的面容,心中暗道,你放心,我一定讓你葉家的血脈延續下去。
整了整皺巴巴的披風,咬牙走向馬廄,要了一輛馬車,獨自駕車出了軍營,往南方而去。
顛簸疾馳的馬車對即將臨盆的溫衡而言,是一種不小的折磨。
離了軍營,他已經不需要再強忍,溢出喉頭的慘呼飄散在風中,轉瞬消弭於無形。
此時太陽已經落山,夕陽的最後一抹光線消失在地平線,整個荒原逐漸暗沉下來。
恍惚間,馬車上又出現了一個人,他從溫衡顫抖的手中接過韁繩和馬鞭,趕著馬車繼續往南,手掌空閒下來,輕輕摸了摸溫衡的臉頰,柔聲道:「乖,去裡面休息,再往南走上一陣,就讓這著急的小傢伙出來。」
手掌冰涼的沒有一絲溫度,溫衡卻管不了這些,他痴痴地望著這個人,幾乎分不清自己是在夢裡,還是在現實。
揮鞭的人再沒有說話,溫衡心裡一陣空一陣滿,翻江倒海似的,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聽話地退進馬車,他怕自己一說話,這不知是夢境還是幻象的人,會就此消失無蹤,況且,腹中的巨痛讓他眼前發黑,確實是撐不下去了。
駕車的人自然就是葉卿,是葉卿的魂,模樣還是原主的模樣。
這是他的金手指,在身體斷氣的那一刻,讓007將他的魂從身體裡扯出來,原先心梗而亡時,因為持續的過程很短,他並沒有太大的感覺,這一回是真正被亂刀砍死,那種直擊靈魂的痛苦,他絕不想再體驗第二遍。
魂體白日裡無影無蹤,夜裡卻能現形,和聊齋的故事裡一樣,因為成了魂體的緣故,葉卿整個人沒有一絲溫度,觸感冰涼。
入夜之後,他立刻現出身形,助即將臨盆的溫衡駕車。
馬車停在一個小村莊不遠處的山坳里,夜色掩蓋了一切,在成了魂體的葉卿眼中,卻和白晝時沒有兩樣,他掀簾鑽進車廂時,只見黑暗中,溫衡抱腹蜷縮在角落裡,整個人抖若篩糠。
葉卿伸手替他解了衣衫,鬆開緊緊勒在腰腹間的束腹帶,頓時,肚腹再度脹大了不少,仿佛要爆開一樣。
溫衡完全沒有反抗,任由葉卿動作,嘴裡卻時不時呢喃一句:「是你麼?」極輕的聲音,還能聽得見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