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時不同往日,隨著肚腹漸大,對脊椎的壓力也與日俱增,先前打坐時已覺腰間酸疼,此時雖是坐著,腰疼也不見緩解。
他一手安撫著尚未平息動靜的孩子,一手在腰間不輕不重的敲著,整個人依舊氣息平和,面色平靜如常。
憑他的直覺,對方才那人的身份已有幾分眉目,知道他如今正在盟主府,又對他如此感興趣的,不外乎兩人,一是葉卿,二是程翡。
弘明垂眸瞧了瞧自己隆起明顯的肚腹,闔上了眸子細細思量。
來人如果是葉卿,那倒沒什麼問題,他本就知曉這的情況,深夜來探,或許只是關心一二。
可如果是程翡的話,那事情就難辦了……弘明睫毛微顫,眉心隨即皺起一道溝壑,然而雙眸睜開時,潭水一般的眸子依舊沒有半點漣漪。
罷了,事無不可對人言,此事便是弄到江湖盡知的地步,他也無甚可懼的。
莫執枷鎖做繭縛,且將雲水釋禪心,靜守菩提,心下自然無塵。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弘明雙唇開闔,默念兩遍《金剛經》里的句子,終於撐腰起身,踱到几案邊吹滅燭火,又慢慢走到床榻邊,側身坐下,脫衣安寢。
他的睡相一如往昔,規規矩矩的朝天平躺,雙掌交叉貼於大腹上,在薄被上拱出一個明顯的弧度。
未幾,又似乎想起了什麼,掀被起身,摸索著從佛龕旁取下一串供奉數月的烏木佛珠,重新躺回床上時,將之輕輕放置於大腹頂端,默念一段祈福咒,這才安心睡去。
自此之後,這串烏木佛珠便被弘明套在腕上,日日隨身,再沒有離開過半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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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弘明念叨過的葉卿並不是不想去阻止程翡,但是此刻的他,實在脫不開身,他被魔教左使燕秦纏上了。
星月神教現在的左右二使,右使名唐洋,是和先教主一同成長起來的老人,在教中德高望重,也是江湖一統計劃的極力推崇者,即使靠著原主的解藥活命,在原主面前依舊倚老賣老,從來也沒個好臉色。
左使燕秦,三十出頭的年紀,比原主大了整十歲,是原左使的徒弟。原左使是個硬骨頭,在原主以毒上位的時候寧死不從,被原主弄死了,燕秦這才當上了左使。
魔教里師徒之間的親密度遠遠比不上正道,燕秦和原左使之間也沒有什麼深情厚誼,頂上左使之位後,也沒有對原主恨之入骨。
仔細算起來,原主小時候尚未在教中找到師承的時候,還得了燕秦不少的照顧,後來師從前任毒醫聖手,和燕秦之間也沒有斷了聯繫,直到以極其意外的黑馬之勢成為教主以後,原主撂下了毒醫聖手的責任,以葉卿的本名混跡江湖,這才疏遠了。
這一次峨冠博帶、貌若王侯的燕秦乍然出現在葉卿所住客棧的客房以後,葉卿還特地咂摸了一會兒,自己該以什麼態度和這位左使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