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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一出生就頂著光環的底比斯貴族,葉知清想赫希應該料不到會有這麼一天,除對伊蒂斯以外的人這麼低聲下氣,埃及等級森嚴,絕大部分埃及貴族對俘虜與奴隸有著本能的厭惡與輕蔑。

從蓬特覆滅到現在,伊蒂斯將葉知清保護的很好,隔絕了絕大多數不懷好意的窺探視線,可當葉知清獨自跟著赫希率領的軍隊去往戰場上時,儘管赫希時時刻刻都讓葉知清跟在身側,被輕蔑眸光窺視的感覺卻尤其強烈。

葉知清眼尾的弧度不自覺間彎的更深了,垂下頭將紙莎草文書捲起來的一角給撫平,尖銳的鋒芒藏匿在平淡的陳述中。

「赫希將軍,你該向伊蒂斯陛下求得寬恕,而不是我。」

「為你在與西臺交戰時完全不知變通的愚蠢行為,以及因對我的冒犯所導致的後果。」

清冽柔和的聲線,對赫希而言,就似是在神廟中接受祭司的審判,毫不客氣,抽絲剝繭般揭露出自己不願正視的莽撞傲慢,如同一把把銳利的刀,徑直戳痛一直藏匿在堅硬外殼下的軟弱。

身體劇烈的顫動的幾下,手腕上的青色筋脈隱隱浮現出來,深深的看了葉知清一眼,赫希彎下腰再次行了一禮,轉身快步往門外走去。

極有規律的金屬摩擦聲逐漸遠去,葉知清這個時候也沒什麼心思再去看文書,放在一旁,躺上了廊外的軟榻,極其舒適柔軟的觸感自身下傳來,無聲的舒緩著葉知清又漸趨緊繃的神經。

外院的那張軟榻葉知清前幾日叫人搬到內院來了,這半個月一直在內院養傷,從沒有出去過。

大概是三四天前,赫希就要求要見自己,可能是懾於伊蒂斯的威勢,被葉知清拒絕後就沒有動靜了,卻沒想到今天伊蒂斯不在,竟然直接闖進來了。

葉知清輕闔著眸,躺在軟榻上一動不動,試圖將心底湧上的那一絲躁亂壓制下去。

然而腦中卻越發清醒,將在戰場上被赫希派人擊暈拋下,到今天赫希直接闖入自己的居所,這兩件事串聯在一起,性命時刻捏在她人手中的緊迫感從未如此濃烈過。

反而在與伊蒂斯相處時,葉知清極少出現這種瀕臨窒息的緊迫感,似乎就踏在暗不見底的深淵邊緣,只需人往前輕輕一推,便是屍骨無存。

「葉小姐。」

蘭瑪蘇在看到赫希將軍一臉凝重的離開後,急忙走了進來,神情緊張的看著躺在軟榻上的葉知清,擔憂的出聲。

葉知清額前布滿了細密的汗水,隱忍與焦躁相交織的表情,極具視覺上的衝擊力。

「蘭瑪蘇,將這些文書都搬回到原來的位置去。」

「是。」

無暇去顧及蘭瑪蘇的情緒,葉知清說完以後,重新闔上眸,她現在就似是身陷在泥沼中,而唯一的救命稻草緊緊攥在伊蒂斯手裡。

許久不曾有過的,深切不安。

不是來自於伊蒂斯,而是來自於了解僅限於書籍上的陌生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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