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於雲煙後的山巒卻是一片素白,山頂之上,白雪皚皚,風霜不盡。
凝視久了,便能望見鬼影幢幢,耳畔亦響起哀哀哭泣之聲。
如一滴冷水落入沸油之中,眾人大驚失色,爭先恐後議論起來。
「這、這是什麼鬼地方?」
「剛才我看見那裡面有人、不、有鬼!他們在哭!」
「現在不是夏天嗎?怎麼那兒還在下雪!我眼花了?」
青袍人輕咳幾聲,略有自得之色,緩聲道:「四百年前,孤山玄門也曾盛極一時。千里之內,無論世家大族,或是街頭布衣,皆以進入玄門當外門弟子為榮,若祖輩澤佑,僥倖進入六峰,那便是一步登天,連俗世皇帝也能不放在眼裡。」
「只是可惜偌大玄門一朝獲罪於天,降下天罰,三千弟子無一倖存,身死魂未消,被困於這方寸之地里,日夜再受命殞時的痛楚。」他抬頭望了眼風雪覆蓋的孤峰,「而孤山,生死阻斷,永覆冰霜。」
話已至此,便有許多人疑惑不解,「既是修仙大門,參天行之法,獲天道庇佑,怎會突然遭此橫禍。」
青袍人再嘆一聲,「因為一個人。」
他看了一圈,見眾人都是滿臉惑色,清清嗓子正想開口時,又突然頓住了。
錦衣少年不幹了,「嘿!你別吊胃口啊你!」
青袍人不理會,愣愣看著角落。
女人正仰著頭,立在檐下聽雨。
她的周圍空空蕩蕩,只有氤氳霧氣,滂沱風雨。
她站在世人之中,又好像超脫凡塵之外。
「姑娘,你知為何嗎?」青袍人拱手一拜,恭恭敬敬地問道。
女人偏頭,往這邊看了過來。
眾人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她的臉上斑斑駁駁,好似被什麼東西啃齧過般,布滿了血紅傷疤,竟是無一處完好。
只有雙秋水般的眸子,隔了水汽煙雲輕輕一瞟,便像一顆滾燙的星子,灼得人心不自覺顫動。
女人蒼白如紙的兩片唇輕輕動了下。
她的聲音粗糲怪異,咬字不清,就像牙牙學語的孩童初張口時一般。
眾人愣了下,才辨清那兩個字,是「佩玉」。
而後便是長長的緘默。
血魔佩玉,無人敢議。
青袍人此刻才表露身份,「不瞞大家說,我曾是孤山外門弟子,天罰之日正好回家探親,才堪堪躲過此劫。這數百年來,每至今日,我總會回來弔唁一番。」
他遠遠望著哀嚎的鬼影,抬手揩去眼角水光,「也不知師兄師姐們何時能脫此苦厄,再入輪迴。」
少年皺起眉,「那……血魔,同孤山又有什麼關係?為何說天罰與她有關?」
青袍人沉默良久,才緩緩道:「四百年前,血魔佩玉是孤山守閒峰上的弟子,是我師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