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魔伸出花枝千萬,如八爪魚般朝少女刺去。巨大的陰影遮天蔽日,將她身體籠罩。
歲寒驚呼出聲:「是她!」
章儒揩了把面上血水,問:「師妹,你認得她?」
歲寒正想開口,周圍緊盯局勢的弟子忽然張大了口。
刀光寒凝,如片片雪花,洋洋灑灑。
巨木般粗壯的枝條被斬成數段,從天上砸下,花葉簌簌落下,塵土紛紛揚起。
白衣少女容色未改,身後是滾滾煙塵,漠漠落花,蒙蒙血雨。
一人一刀。
人,不過金丹;刀,不過下品。
章禮躬身作揖,「多謝仙友相助,敢問仙友名姓?」
少女眼中什麼情緒都沒有,就像一口無波古井,一株枯萎死樹。她身子甚至不為之停留片刻,依舊一步步、一步步從聖人莊弟子身旁走過。
「佩玉!」歲寒喚道,「你還記得我嗎?」
佩玉置若罔聞。
一時間,許多人皆面色震驚,不可思議地看著少女。
「她是佩玉?就是那個隻身救下無方城的佩玉?」
「居然這般年輕?可她為何從未參加過試劍大比?」
……
歲寒讓聖人莊眾人稍等,隨後小跑跟在少女身後,「佩玉,我是歲寒呀,你忘了嗎?」
「謝謝你救了我們。其實我想跟你說聲對不起很久了,小時候,我常……」
佩玉突然轉身。
她看著歲寒這張與自己有三分相似的臉,想起村長瀕死時說的話,嘴唇微抿,眼中露出一絲複雜。
歲寒大喜,「那時我少不更事,待你不好,自從入聖人莊後,我時常懺悔己身,每思及此,無不愧疚難當。」說著,她朝佩玉長鞠一躬,「我想祈求你的原諒。」
靜默半晌,佩玉啟唇,聲音冰冷,「父母之錯,罪不在你。」
父母之錯,罪不及子。
佩玉一直是這樣認為的,更何況,這個人是她同父異母的姐姐,是她在世上唯一的親人。
但若她知曉日後種種……
轉念之間,已是隔世。
「你放心,」佩玉垂眸看著眼前只知道哭泣的女孩,輕輕走近一步,「我不會殺你。要是殺了你,我在這世上連一個親人都沒有了。」
歲寒卻避如蛇蠍,哭著喊:「誰和你這雜種是親人?你走、你走!」
「其實,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這麼多人都會幫你。」思及前生時,佩玉不禁皺起眉。她與歲寒的交情雖沒有傳言中那般好,但也曾是抵足而眠,結伴禦敵。
在她的記憶中,歲寒似乎生來就是上天的寵兒,一路青雲直上,每至絕境總能遇貴人相救,最後化險為夷。不像自己,總要頭破血流、遍體鱗傷、以命相搏,才能在無盡的深淵中奪得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