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玉縮縮脖子,往後看去。
霜干寒如玉,風枝響似琴,懷柏半身濕透,笑盈盈地吹著竹葉,行在竹林月光間。
瀟湘一夜雨。
瑩瑩夜明深。
走了許久,那妖怪仍沒冒出頭來。
佩玉早料到這個結局。她身上殺氣沖霄,常人難以感知,但妖怪卻對此很敏感。
以她為餌,無異於將一頭猛虎放在山林間,以期能引誘來瘦弱的綿羊——妖會來才怪。
懷柏卻混不在意,笑眯眯奏完一曲,又意猶未盡地吹幾下,似乎她來此不是為了捉妖,而是為了在竹林間吹樹葉般。
她看上去閒適又散漫,又似乎是天崩不動色的從容。
佩玉看了眼地上腳印,心中瞭然。
她們看似摸不著頭腦在山間亂竄,實則慢慢接近妖氣最濃,即是妖穴之處。似乎是心有靈犀,或是都一眼看明白妖巢穴所在,她們連腳尖方向都驚人的一致。
她從很久之前,便想能有這麼一天,能與師尊結伴同行。
但她們之間離得太遠……師尊如天上無瑕月,而她卻低賤如螻蟻,只能仰頭遙遙望著高天孤月,閉目感知月光的徹骨寒涼。
可望不可即,相見不相親,縱如此,也心滿意足。
山道濕滑,佩玉身子一晃,馬上被人扶住。
懷柏攬住她的肩,關切地說:「小心。」
佩玉穩住身形,退出師尊懷抱,拱手行禮後,道:「多謝師尊相救。」
懷柏暗暗蹙起娥眉。這孩子似乎並不怎麼親近她,難道是人設的關係嗎?可她也沒把女二寫成冰山性格呀。
她筆下的女二可是個小天使小太陽,會發光的那種。
難道這眼瞎的姑娘只對女主發光?懷柏想到這個可能性,嚇得倒吸一口涼氣。
驚了!
佩玉確實不敢接近她師尊。無論前世,還是今生。
她幼時被踐踏、被折辱、被人當臭蟲爛瘙許多年,後來她濯塵洗骨,踏入仙門,白衣勝雪,艷刀無雙。
世人誇她雲外仙子,超然物外,白玉無瑕。
她卻知道,自己從來沒有從那個陰暗潮濕,臭氣熏天的牛棚中走出,她的心困在了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