螢秋也笑出來,笑著笑著眼淚就出來了,「那就再建一個,我賺了好多錢呢。」
疾風吹得木窗哐哐作響,螢秋肩頭顫抖,哭著說:「小姐,雨下得好大,我好想回家。」
夏紫煙握住她,「我們一起回家。」
螢秋偏頭看著小姐的臉,想起小時在破廟望著的莊嚴神像,忍不住問:「為什麼神不來救救我們呢?」
小白看得眼淚漣漣,然而一道天雷劈過來,它就嚇得縮起來,「仙長、仙長,我們快走吧。」
懷柏將小白往窗外扔過去,人卻往前走一步。青袍迎風揚起,翠羽孤直冷峭。
她負著手,長袖鼓起,腳下吹起獵獵大風,身後湧出萬千參差劍氣。
劍氣翻滾,千萬道劍光如飛鳥刺向雲端,又如穿梭如網,將這漫天烏雲割開。
「神不救你,我救你。」
許多年前,當她決意在這個世界好好生活的時候,當她第一次拿起劍的時候,孤山劍尊曾問過她:「為何習劍?」
她想了個標準答案,說:「為道。」
劍尊閉峰不見,要她回去再想三年。
她對著孤山青黑的山崖,紛飛的白雪,想了三年。想今生,想前世,想已經在書上寫好的宿命。
三年後,劍尊再問她,她說:「為吾本心。」
劍尊又問:「劍因何而動。」
她說:「不平而鳴。」
後來她成了分山劈海第一劍修,有了想要保護的好友、師門,盛名加身,又墮入塵泥。得到又失去,歡笑又悲傷,這個世界於她,已不再是異鄉。這世上活著的人,也遠不是書上一個虛渺的符號。
她記得自己不輕易執劍的誓言,也記得自己曾說,劍隨本心,不平而鳴。
螢秋呆滯地看過來,劍氣環繞的女人面色清寒,腳踩著的地上出現許多交錯的劍痕,密密麻麻如交織的蛛網。她負手,以一人之力,替她們擋去了天罰。
一刻鐘後,風止雲消。
懷柏面色蒼白,抬手輕輕揩去嘴角溢出的血痕,「你們,回家吧。」
螢秋攥緊了手,又慢慢鬆開,「您、您……」她眼中含滿淚,一時竟不知說什麼,哽咽半天,才低聲問:「為何要救我們?」
懷柏不知想到什麼,唇極輕地勾了下,「曾經有個人跟我說,終有一天我也會像她一樣,永墮寒夜,在無望中掙扎,最後與她一般,成為個不折不扣的魔,世人越是痛苦,我就越會快活。可她錯了。」
「並不是每一個人陷入寒夜中,便要與黑夜融為一體,我,和我手中的劍,永遠不會變。」她一揮袖,這兩具三百多年的肉體化作塵泥,灰塵里出現兩位娉娉婷婷地少女。
她們朝懷柏跪下磕了三個頭,而後手拉著手遠去,不知是去黃泉,還是去海邊。
懷柏靜靜看著她們離開的背影,眼中忽而閃過一抹水光。
「師尊!」
懷柏轉過身,小孩不知何時跑下山,氣喘吁吁地看著她,滿臉擔憂。
「不是讓你待在山上嗎?」
佩玉走上前握住懷柏冰冷的手,「我擔心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