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一點。
高台上念詩的儒生衣帶當風,念到:「眾里尋他千百度」時,身子突然爆開,血紅色血肉像煙火般落下。尖叫聲、哭泣聲不停響起,人群亂做一團,好些人身上撒著血肉,嚇得腦海空白,不停尖叫。
鳴鸞輕輕勾唇。
城外,血霧漸漸升起。
她已成為一個不折不扣的魔,因著世人的苦難而快活,看見淚水鮮血,心底會升起一股扭曲的快感。
鳴鸞知道,她已經變得不正常了。她曾經拼盡全力,扭轉整個乾坤,想要回到從前,可真正回來之後,她才不得不承認,自己已經寒夜沉淪,永遠無法得到救贖。
就像一個人陷在沼澤中,不停掙扎求救,越陷越深,最後連伸出的手也被淹沒,身子躺在污泥中,爛成一截白骨。
就算她填平整個沼澤,也無法讓白骨逆轉成血肉之軀。
她能改變世界,獨獨改變不了她自己。
江城的喧鬧很快平息。
伏中行讓人送妻女回家,自己帶著幾個門客來處理此事。人們信服他,一見熟悉紫袍,紛紛平息吵鬧,只有幾個婦孺在低低啜泣。
發生此事,人很快就散了。
殘破沾血的花燈隨意棄擲在街道旁。
伏中行皺眉望著地上血跡,沉默不語,但事情並未完結,不久,他就得知血霧圍城的消息。
翎羽發送不出,無人來救他們,幾個金丹修士去血霧探尋,再也沒有回來。
伏中行立在城牆上,背負九死,面色沉沉。他想起女兒見過的那個「姐姐」,以金丹期圓滿的修為無法察覺她的存在,想必那人是元嬰的大能,若那位能出手相助……也許她早就走了吧。
十日後,伏中行放棄不切實際的希望,組織所有練氣之上的修士,想從霧中突圍,做殊死一搏。
眾人都知此去凶多吉少,滿城百姓白衣相送,伏中行不過壯年,站在空中,與蘭魴遙遙相望。蘭魴全身縞素,頭戴白髮,鉛華洗盡,手牽著珠珠,含淚望著伏中行,嘴唇顫動,無聲地喚了聲「相公」。
血霧裡有元嬰天魔,他們都知這一去九死一生,然而滿城百姓在身後,作為城主,不得不在那九死中尋求一絲希望。
天光晦暗,法器閃著寶光,帶著九死不悔之勢沖入濃稠血霧中。
人們焦灼的等待著。
一日、兩日、三日……
蘭魴跌坐在地,形容枯槁,無神地望著血紅色天空。
鳴鸞覺得有些無聊,蹲在城主府里逗弄小孩。珠珠翹著腿玩弄小兔子花燈,絲毫不知外面發生什麼。
「姐姐姐姐,」珠珠眨眨眼,皺眉望著門外,「我爹爹什麼時候回來呀?」她嘟起小嘴,「這麼久還不回來,壞爹爹,再也不要理他了,給我買糖葫蘆也不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