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戀慕了兩世的人,與世人格格不入的師尊,像春日的暖陽一般溫暖而不刺目的師尊。
鳴鸞一言不發,蒼白的臉上露出一抹慘澹的笑。
佩玉朝她伸出手。
鳴鸞詫異地皺眉,問:「你不殺我?殺了我……你就永遠是佩玉了,我這樣傷過你最愛的人,你……不恨我嗎?」
「世上任何人傷害師尊一分一毫,我都會千百倍還之,可是,」佩玉聲音一頓,「我有什麼資格恨你?」
如果不是當年在歲家村鳴鸞對她伸出援手,她早已成為亂葬崗一具屍骨;萬魔窟中,鳴鸞又一次代替逃避的她,背上血魔的苦痛罵名;天劫時,她親眼看著師尊魂飛魄散,再一次崩潰時,還是鳴鸞接手這傷痕累累的身體,和以後千萬年孤寂的歲月。
佩玉看著鳴鸞,眼神悲傷又真摯,「我很後悔,當年為什麼那麼絕望,明明你背負得比我更多。我拋下了你,是我先犯的錯,也許世上所有人都有資格恨你,可獨獨我,永遠沒有資格,何況,鳴鸞不就是佩玉嗎?」
鳴鸞怔怔抬起頭,眼角緩緩落下一滴淚。
一束星光從頭頂落下,灑在她的臉上,血紅傷疤似乎慢慢褪下,露出原本白皙秀美的面容。「可是……我傷了你的師尊,要是師尊日後知道你我本一體,你該怎麼辦呢?」
「是啊,我該怎麼辦呢?」佩玉苦笑,目光越發溫柔,「我不知道日後會怎樣,我只知道現在不能放棄你。小時候我蜷縮在這裡,想著要是有哪個人能伸出手帶我離開這裡就好了,你當年也與我一樣渴望吧。」
不然為何一直停留在這片無望的黑夜中。
她將手放在鳴鸞的面前,只要鳴鸞一抬手,就能將她牽住,「以前一直是你在保護我,現在讓我來帶你離開這裡。」
鳴鸞目光閃爍。
佩玉說:「當年你開門時也是想救出師尊吧,魔氣湧入體內,變得弒殺、失去常性,如果時陵最後一層不是連著萬魔窟,你不會對他們下手,是嗎?」
鳴鸞冷笑,「我可不像你這樣好心,我只是想讓她嘗嘗絕望的滋味。」
佩玉嘆了口氣,「不管怎樣,謝謝你把師尊留給了我,鳴鸞,既是我們做下的惡,就該我們一起承擔,把手給我,我帶你出去。」
鳴鸞看了她半晌,忽然笑起來,「佩玉,你長大了啊。」
她的笑容第一次沒有帶著血氣,顯得乾淨澄澈,眉目如畫。
「鳴鸞是為了保護佩玉而生,但是如今你已經長大了,我再沒有存在的意義。」鳴鸞的身子漸漸透明,暈出皎月般柔和的光芒,身上的傷痕消失,笑得眉眼彎彎,很是歡喜,像當年的小孩終於等到帶她走出黑暗的人。她將小手放在佩玉的手上,輕輕抱住了她。
「我從來沒有想過,真正救贖我的,居然是你。」
「佩玉,不要難過,鳴鸞不就是佩玉嗎?」
二人的身影漸漸融合,恍惚間,佩玉似乎聽到有人在她耳邊說了聲「謝謝」。
當年萬魔窟底,鳴鸞曾對她說過,無論何時,只要她的一聲呼喚,就算在碧落黃泉,鳴鸞也會回到她的身邊。